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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3年07月03日 星期三

    新书面对面

    所有的诗都是情诗

    张执浩 《 中华读书报 》( 2013年07月03日   11 版)
    《我们所有人:雷蒙德·卡佛诗全集》,〔美1雷蒙德·卡佛著,舒丹丹译,译林出版社2013年6月第一版,58.00元

        提要:

        在《我们所有人》这部全集中,充满了来自日常生活中的困窘与茫然,但卡佛的写作并不止于此,他将腼腆的笔触延伸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在那里寻找着希望。这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勇气,也暗合了他给自己确定的文学母题,即,要在最不起眼最没有诗意的日常生活现场,找到支撑起我们生活的信念和帐篷,惟有如此,写作才有可能获得自我拯救的力量。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去老冰的青年旅馆玩。坐在户外的树荫下,或室内的藤椅里,呆望着头顶上覆满去岁残渣的亮瓦,一面面涂满花花绿绿釉彩的砖墙,一个个形色散漫松弛的背包客……心想,所谓安逸,其实只是找到了一种饲养肉身的方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老冰是一个随和温润的人,你说他是诗人也罢,画家亦可,总之,他脑海里整天思考着的都是些形而上的问题,而他的肉身总能恰如其分地置放在庸常的生活现场,不飘渺,也没有松垮。他自诩为“社会建筑师”,尽管我不太理解,但我深以为然。那天,我俩在高大的枫杨树下沏了一壶绿茶,话题由远及近,聊到了诗歌,他忽然说了一句:“最好的诗歌都是情诗。”我愣了一下,没有反驳他,却记住了这句话。

        手边的这本雷蒙德·卡佛诗全集《我们所有人》,译者是我的学妹舒丹丹女士。卡佛的小说我很早就读过,当年花城出版社出版的那本《你在圣·弗兰西斯科干什么》,薄薄的一本册子,收录了他的13个短篇,每一篇都精致可人,每一篇小说的题目都让人印象深刻,譬如,“他们不是你丈夫”,“我们谈论爱情时都说什么”,“离家这么近有这么多的水泊”……等等,无一不是诗蕴隽永。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一个优秀的诗人,及至三年前在网上读到他的诗,还在疑虑此卡佛是不是彼卡佛。幸好有舒丹丹出来作证,她以翻译家的身份重新向我们指认出了作为诗人的雷蒙德·卡佛,他的诗应该与他的小说享有同等的声誉。卡佛究竟写了些什么?在我看来,这个终生挣扎在生活底层的倒霉鬼,仅仅向我们描绘出了一个人为了生活而挣扎不已的情貌,那么无望,却是那么真切,活力四射。后世评论他为“简约主义大师”,称颂他文风的克制,冷峻,其实是因为他只有通过这样一种隐忍的文笔才能传递出他对这个世界对生活的态度来。不值得一过的人生该怎么度过?这是摆在每一位有文学良知的写作者面前的问题,如果你选择绕过它,回避它,你就丧失了与伟大心灵对视的机会,伟大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光芒四射的力量,伟大其实是一种卑微的能力,那种为我们卑微的生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的能力。我在卡佛的文学作品中找到了它,找到了一个弱者也要生活的全部的动力,简而言之,这动力就是爱,是弥散在日常生活里的宽阔的善意。

        在一首《给尚武的姗拉》的诗中,雷蒙德·卡佛向我们描述这样一幕有趣的日常场景:从来没有遇到过作家的姗拉让“我”为她写一首情诗,“所有的诗都是情诗我说”,“一块餐巾/一支铅笔”———“我”这样写着,慢慢试探着与她调起情来;然后姗拉敞开心扉诉说曾经恋情,直到一把茶壶飞了过来……在《我们所有人》这部全集中,充满了类似的来自日常生活中的困窘与茫然,但卡佛的写作并不止于此,他将腼腆的笔触延伸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在那里寻找着希望。这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勇气,也暗合了他给自己确定的文学母题,即,要在最不起眼最没有诗意的日常生活现场,找到支撑起我们生活的信念和帐篷,惟有如此,写作才有可能获得自我拯救的力量。所以,我们看到的诗歌中的卡佛,总是能够在寻常意义上的“诗意停止的地方”开始他独特的诗意,一次郊游,一次散步,一场垂钓,一次狩猎,一个平淡无奇天天这般的早晨,哪怕有一回忘了钥匙把自己关在了户外……他都能够从脚下把足迹荡得很开很远,把目光从睫毛下挑向天际。我总觉得,卡佛找到了一种适合他自身关照世界的方法,而这方法就是一种进入诗歌的角度,他与诗歌之间保持着平视的关系,以便于他们相互进入,互相慰藉。

        早在N年前,一个叫亚瑟·威利的英国汉学家不无钦羡地发现并指出,当西方诗人还在全神贯注地沉溺于爱情之际时,爱情作为主题的重要性在中国诗歌中已经逊位于友谊了。但他忽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即便是在友情诗大行其道,诗人之间唱和成风的年岁里,爱情诗依然在不断地刷新着中国人的情感记录,那是一种生死相契魂灵蝶变的极致情感。雷蒙德·卡佛没有在诗歌中这样处理他的“情诗”,他把生命稀释在了对生活的理解之中,在琐碎庸常的时光现场展现出了平易、简洁的语音质地。他用这种并不歇斯底里的语调表达着他对爱情的看法:“当我闭眼躺在那儿/正是我想象假如我真的再不能起身/那将会怎样之后,我想起了你……”(《给苔丝》)真的,这样的爱只在瞬间发生,并以假设的方式冲击着我们并非安全无误的日常生活,召唤着我们渐次苏醒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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