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阿特丽斯·波特的兔子

    “很久以前，有四只小兔子，他们的名字叫弗洛普塞、莫普塞、库特泰尔和彼得。他们和他们的妈妈一起，住在一棵大的大枞树树根下面的沙洞里。”

    很多孩子看了这段话，马上就能猜到这是《兔子彼得的故事》，并且自己也会把故事讲下去。不过他们可能不记得这是谁写的故事了。很多孩子都不习惯记作家的名字。其实，这不是一个好习惯，特别是这个《兔子彼得的故事》的作者，她本人的故事就很有趣。

    小时的比阿特丽斯·波特

    海伦·比阿特丽斯·波特（Helen Beatrix Potter，1866—1943）家住伦敦南肯辛顿博尔顿公园2号，来自英格兰西北兰开夏郡的棉花收入，使她的家境十分富有。父亲鲁珀特·波特交往广泛，像住在附近的拉斐尔前派画家约翰·埃弗雷特·密莱司以及摄影家麦肯齐都是他的朋友。密莱司很喜欢比阿特丽斯，常常要逗这个怕羞的女孩玩，对她的艺术创作很感兴趣。比阿特丽斯也很喜欢密莱司的作品，称颂他画的莎士比亚笔下的奥菲莉亚“可能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画作之一”。

    父亲不但自己对艺术一直保持兴趣，有时还会带比阿特丽斯去参观博物馆或在皇家学院举办的展览，允许她带回几只小动物做她的伴侣，直到六年之后她的弟弟伯特伦出生。母亲海伦·里奇很爱两个孩子，但过于小心谨慎，她担心两个孩子会受到外头病菌的感染，绝不让他们外出去跟别家的孩子在一起，所以比阿特丽斯唯一的玩伴就是弟弟伯特伦。姐弟两人喜欢拿“湖区”（Lake District）的景物和自然史博物馆里的蝴蝶、昆虫的标本做样本画速写。“湖区”是英格兰西北部坎布里亚郡的著名景点，他们全家每年都要去那里避暑三个月。姐弟两人都喜欢小动物，他们的读书室里有小兔子、名叫“笨拙”的绿青蛙，还有蜥蜴、水蝾螈、乌龟、老鼠、蝙蝠、小鸟、豚鼠、刺猬等小动物。比阿特丽斯曾提起过，有一只是从谢泼德野地的埃克斯布里奇路买来的比利时兔，她给它取名为彼得·派珀（Peter Piper）。当时它非常羸弱，价格却不菲。肯辛顿博物馆（即今天的“维多利亚和艾伯特博物馆”）和自然史博物馆离她家都不远，稍稍长大一些之后，她自己常常步行去那里观察植物，并把样本速写下来。与此同时，她从15岁开始写日记，用只有她自己懂得的密码来记述自己对事物的感受。

    比阿特丽斯从来没有进过学校，都是家庭教师在家里教她。十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给比阿特丽斯一本画册《大自然的鸟》，书中的水彩画让她非常喜爱，“我将它放进画室的柜子里，只有在将我的小手洗干净之后才去取它”，并自己跟着画。她开始画插图之后，一般是挑选《灰姑娘》、《睡美人》、《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穿靴子的猫》、《小红帽》等传统的童话和故事，然后照着自己的宠物来画故事里的动物。在1883年进修了12节油画课之后，她最后以熟练的徒手画、模型画、直线透视和花草画而获得“教育委员会”科学艺术部的大学生证书。

    创作年代

    虽然比阿特丽斯小时就开始做速写和绘画，但是真正进行绘画创作，则开始于19世纪90年代，还是因为受罗恩斯利的鼓励。

    哈德威克·罗恩斯利（Hardwicke Drummond Rawnsley，1851—1920）是兰开夏郡雷村的司铎，又是一位诗人和歌词作者。他是比阿特丽丝全家的朋友。1890年，在罗恩斯利的鼓励下，比阿特丽斯将她创作的圣诞贺卡寄了六个样品给德国人阿尔贝特·希尔德施默和福克纳开设在伦敦的公司。出乎她的意料，这六张贺卡不但卖了6英镑，公司还希望她多多创作。随后，希尔德施默和福克纳公司为比阿特丽斯出版了她的第一部作品，她以“H. B. P”为笔名的小书《快乐的一对》，是一册描写小兔子和其他动物的故事，并由英格兰的歌词作者弗雷德里克·威瑟利配上歌词“小男孩丹尼”和“巴黎盆地的玫瑰”。

    在比阿特丽斯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共为她请过三位家庭教师，最后的一位叫安妮·穆尔（Annie Moore），只比她大三岁，教她德语，兼任她母亲波特夫人的女伴。她离开后，比阿特丽斯仍一直跟她联系，和她保持了终生的友情，并经常给安妮的孩子写信。

    1893年9月4日，安妮五岁的女儿诺埃尔·穆尔发猩红热。比阿特丽斯给她写信讲故事，在她孤独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帮助她度过这一艰难的时刻，鼓励她振作起来，和病魔抗争。比阿特丽斯在每封信上都画了孩子喜欢的画。“亲爱的诺埃尔，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写，”比阿特丽斯给诺埃尔写道，“那么我就给你讲讲四只小兔子的故事吧，他们的名字叫弗洛普塞、莫普塞、库特泰尔和彼得。”信中配上几幅她精致的小画。

    这只叫彼得的兔子“有点胖”，它“喜欢地毯”又“非常淘气”；它“总是像一只小猫那样躺在地毯中央的壁炉前”。有些词句写得像是比阿特丽斯家的这只彼得，又像比阿特丽斯想象出来的童话角色：“它调皮又淘气，爱跳跳蹦蹦钻大铁环、按门铃、敲手鼓……”

    以后的几年，比阿特丽斯还给诺埃尔和她的一个兄弟、几个姐妹另外写了一些有图画的信，内容包括一个叫纳特金的“过于没有礼貌”的小松鼠的故事和一个叫杰里米先生的忧郁的渔夫的故事。

    1900年，安妮从比阿特丽斯给她孩子的信中看到潜在的商机，便对比阿特丽斯说，她的这些带有画的信，内容真是太丰富了，足够可以写好几本图画书出版卖钱。安妮的提醒让比阿特丽斯想到：可不是！好在这些信孩子们都还保存得很完整。不过，三四十岁了还一直和父母呆在一起的比阿特丽斯，她愿意写书的动机主要还是希望通过创作来抚慰自己孤独的心灵。

    “兔子彼得的故事”

    同年，比阿特丽斯向诺埃尔借回所有她写给他们的信，希望对原来的这些带画的故事进行重写、重画，并设法把它卖给出版商。

    比阿特丽斯设想：这书应该是小开本的，纸张质地要好，这样，儿童们才能够自己拿起来读，而且经得起孩子们小手的磨损；书的特色是每一页都要有黑白的插图，这样才能让最小的孩子都能从头到尾保持兴趣。六家出版社，包括弗雷德里克·沃恩出版社（Frederick Warne）都拒绝了这个故事，他们希望出版价格比较高的、彩色插图的大开本。比阿特丽斯坚持自己的信念，因为“小兔子们（指小读者）买不起6先令的一本书”。银行里还有点存款，比阿特丽斯决心自费来出这本书，每册1先令6便士。只是，比阿特丽斯的传记作者琳达·里尔在她获2007年“莱克兰年度图书奖”的《比阿特丽斯·波特：本真的一生》（Beatrix Potter: A Life in Nature）中解释说：“原信太短，做不成一本像样的书，因此（比阿特丽斯·波特）增加了一些正文，又新画了黑白插图……这就使它更有吸引力了。这些改变减慢了叙事的速度，增强了读者的好奇心，并让时空有较大的跨度。”

    1901年12月16日，斯特兰奇韦父子公司（Strangeways & Sons）出版了250册，每册的扉页上都有版画家卡尔·亨兹奇尔（Carl Hentschel）作的彩色画。第一版立即获得了成功，连侦探作家柯南·道尔也买了一册给他的孩子读。不到两个月，1902年2月，此书又增印了200册。1902年印的《兔子彼得的故事》，定价1先令，相当于今日的5便士。在比阿特丽斯自己的一册上，有这样一段题词：“深情怀念可怜的老彼得兔，它是在1901年1月26日活到9岁时死的……不管它的智能多么有限，或者它的皮毛、它的耳朵和脚趾表面有些什么缺陷，它的性格始终是和蔼可亲的，它的脾气永远是亲切可爱的，是一位深情的伴侣和一位温柔的朋友。”这两版的《兔子彼得的故事》已经成为有史以来最著名的童书之一，以重视稀有童书而著名的“斯泰拉和罗斯书店”（Stella & Rose's Books）也对这两版的《兔子彼得的故事》作出极高的评价。

    《兔子彼得的故事》

    虽然波特小姐对自己的书具有信心，但这部《兔子彼得的故事》竟突然一夜成功，并如此为小读者所喜爱，仍使她感到吃惊。但是她谦虚地把这成功归之于它的故事本来就是为现实中一个真实的儿童写的，而不是作家凭空虚构出来的关系。

    看到比阿特丽斯这本自费出版的书后，她家的老朋友哈德威克·罗恩斯利怂恿弗雷德里克·沃恩出版社重新考虑出版比阿特丽斯的故事。于是，弗雷德里克·沃恩给比阿特丽斯写信，表示要在明年出版她的“兔子书”（Bunny Book），条件是她对故事稍稍作些修改，创作彩色的插图。比阿特丽斯同意了。

    罗恩斯利确实喜欢比阿特丽斯的画，但是作为诗人的他自信自己的文字会比比阿特丽斯的好，希望由他来代替比阿特丽斯写这书。不过比阿特丽斯还是喜欢自己的风格，于是画和文字仍由她自己创作。

    比阿特丽斯对出版书的方方面面都非常感兴趣，不论是出版社提供的文字和插图样稿，还是他们推荐的衬页和封皮等等，都细心进行校阅。《兔子彼得的故事》第一版于1902年10月印行，首印8000册，11月加印12000册，12月又加印8220册，一年内重印了六次！比阿特丽斯非常吃惊：“公众一定非常喜欢这兔子！一个何等惊人的数目啊！”

    永远的兔子彼得

    1901年的《兔子彼得的故事》，咖啡色的封面上蹲坐着四只可爱的小兔子。1902年版重印了四次，封面都是灰色背景中一只正在行走的小兔子，这一版的《兔子彼得的故事》共有97页。1903年重印时，删去四幅插图，减为85页。随后，1903年8月，比阿特丽斯的《小松鼠纳特金的故事》和《格洛斯特的裁缝》出版，1904年她又出版了《小兔本杰明的故事》和《两只坏老鼠的故事》。

    在工作中，比阿特丽斯·波特和沃恩家族最年轻的成员——诺尔曼·沃恩彼此情趣相投、互相尊重、十分融洽。诺尔曼鼓励她创造自己的风格，并富有见地地帮助她编辑书稿。1905年夏，比阿特丽斯和父母一起去避暑时，仍和诺尔曼每天通信。7月25日，她接到诺尔曼的求婚信，她马上表示接受。但是不足一个月，诺尔曼就因白血病于8月25日去世，年仅37岁。虽然这样，该公司仍然继续出版比阿特丽斯·波特的童书：1906年7月出版了她的《渔夫杰若米先生的故事》，1911年出版了她的《蹑手蹑脚的杰米和兔子彼得的图画书的故事》。

    1905年11月，比阿特丽斯在坎布里亚郡“湖区”的索里村附近购置了一片山顶农场，1909年、1923年又在附近新买了两处农庄，饲养赫德维克绵羊。期间，这个41岁的女作家在1913年10月与历史学家威廉·希里斯结婚，之后就渐渐停止创作了。她雇了一个女人帮助，把主要兴趣转到农庄管理上了。但她留给儿童们的23册书，被认为是童书史上的不朽之作。1930年，这23本书都按照女作家当年出版《兔子彼得的故事》时的式样重印。20世纪40年代，经比阿特丽斯·波特同意，这些书出版成一套袖珍本。2002年，在《兔子彼得的故事》出版一百周年之际，出版社以比阿特丽斯当时所无法做到的现代技术，重新设计和装帧，出版了这23本童书。

    比阿特丽斯·波特的“兔子彼得系列”故事如今已经在一百多个国家出版，印数突破1亿5千万册，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童书之一。淘气的小兔彼得、没有礼貌的小松鼠纳特金、钓不到鱼的青蛙杰若米、一心想自己孵蛋的水鸭杰迈玛、助人为乐的刺猬夫人、捣蛋的小猫汤姆等故事都留在千千万万孩子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