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宣扬主流文化上升到国家战略

    美国电影如何在好莱坞、华尔街、美国国会和中情局的共同作用下成为世界主流文化？迪斯尼、索尼、新闻集团、贝塔司曼等国际文化资本如何通过并购、联合制作等方式逐步占领世界各国市场？全球文化精英和影视明星包括中国的张艺谋、章子怡如何被好莱坞招致麾下？日本如何通过漫画、流行音乐等实现它的“重返亚洲”战略？世界文化战争将形成怎样的新的地缘政治格局？在全球化和数字化的时代背景下，谁将赢得全球文化战争的胜利？法国学者、作家弗雷德里克·马特尔（Frédéric Martel）历时5年遍及三十多个国家，对话塞缪尔·亨廷顿、约瑟夫·奈等文化精英，采访了电影、电视、音乐、传媒、出版、商业戏剧、动漫、电子游戏等创意产业的1250位行业领袖，写成《主流：谁将打赢全球文化战争》（2010年在巴黎出版）一书，深入细致地解读了上述问题。目前，《主流》已售出德国、意大利、西班牙、日本等二十多个国家的版权。商务印书馆近期将推出中文版。本报记者日前就该书及其所属“国际文化版图研究文库”的相关问题采访了商务印书馆总经理于殿利。

    读书报：当初是怎么想到要引进这本书的？出版“国际文化版图研究文库”的初衷是什么？

    于殿利：当我们所有的年轻人都说着英语，看着好莱坞大片，喝着可口可乐，吃着麦当劳，玩着迪斯尼，开着福特车，多少年之后，无论我们的经济多么发达，但在世界上属于中华民族标记符号的东西在哪里？通过《主流》这本书，我们想让所有人知道，文化是保有自己民族精神和国民性最根本的东西，未来之争是文化之争。每个国家、民族都要坚守自己的文化和价值观。借由这本/套书，我们希望唤醒国人（尤其是青年人）的文化自觉意识。

    《主流》以及它所属的“国际文化版图研究文库”就是希望将这一切都揭示出来——这些国家如何将宣扬其主流文化上升到国家战略。当前，在国家提出将文化大发展大繁荣作为国策时，这套书的引进出版是非常必要的。从中，我们可以学习到，在发展自身文化时，公民该怎么做，文化产业从业人员该怎么做，政府官员该如何制定文化实施战略，否则光讲文化发展文化繁荣，却不知道如何落到实处。在这个意义上，这套书是一个供我们借鉴和学习的榜样。

    读书报：《主流》出版后很快在全球引起很大反响，德国、意大利、西班牙、日本、韩国、捷克、波兰、墨西哥等二十多个国家纷纷买进版权。作为中文版的出版方，您认为这本书的特色是什么？ 

    于殿利：《主流》讨论的是大众文化。通常我们一说到大众文化，想到的都是比较碎片化的信息，而《主流》用学术的视角系统地论述了大众的问题，此外，作者还从国家战略的高度来论述大众文化。这让我们认识到，无论是国与国、企业与企业之间，甚至人和人之间的竞争，都归结为文化的竞争。在这个意义上，《主流》是关乎到每一个人的书，它所探讨的内容与所有的人都有关系。

    读书报：作者在书中也提到了中国、巴西、印度等新兴国家的主流文化发展战略。与其他的新兴国家相比，您认为中国目前有哪些不足？

    于殿利：一是价值观和信仰缺失，这是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这与多年来的教育方式密切相关。文化之争，最终就落在这个点上，文化发展根本的任务就是树立和传播价值观。美国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不着痕迹的把它的价值理念宣传出来，让别人理解和接受。相比来说，我们对文化和知识的尊重没有一以贯之的传承，知识还没有完全转化成民众的力量。尤其在文化基础比较弱的情况下，开始走上了市场经济。这无疑造成人们精神上的迷失。另外，社会主义从进入到市场经济以后面临很多复杂的局面，法制建设的新秩序还需要再完善。当然，我们的优势也是显而易见的。

    读书报：《主流》重点解析了美国文化为什么在全球大行其道，这对中国未来如何在文化竞争当中取胜应该有一定的启示作用。您认为在这样一场文化战争中，知识界/精英分子如何来参与？他们应该做些什么？

    于殿利：所有的精英文化都孕育于大众文化之中，这个土壤即主流文化。精英是大众文化中更自觉、更精华的那部分，它起着推动社会发展的带头作用，但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大众文化。所以知识分子应该积极融入大众文化之中，以身作则，引导大众，为文化建设工作做出应有的贡献。

    读书报：该书作者马特尔和《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的作者亨廷顿有过多次交往。在您看来，《主流》和《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有哪些相似之处？又有哪些发展和延伸？

    于殿利：实际上是一回事，只是角度不同而已。比如全球化这个问题吧。真正的全球化包含两个方面，经济的，文化的。没有任何界线挡得住货币流通和需求，因此有了经济的全球化；而事实上，商品作为文化的一种载体形式，当它在全球范围里流通时，文化的全球化也就势在必然了。

    但经济全球化对个人、群体不会造成多大的消极影响，文化全球化却会出现碰撞。文化体现的是价值观，价值观最高形式的体现是信仰，人和人之间的信仰是不同的，所有这一切的最普及普遍化的表现形式是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当不同群体的文化行为方式集合在一起时，这就发生巨大的碰撞。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文化是一个民族社会存在的标志。每个民族若要存在，只有保存自己的文化，使之不被湮没，同时还要向外传播自己的文化，而且希望别人接受自己的文化。因此，文化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本报记者  陈菁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