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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4月04日 星期三

    贾平凹:为了饱满自身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4月04日   05 版)
    2011年12月3日,贾平凹于陕北清涧。刘艳/摄

        过道里突然有了咋唬声,是小吴在和什么人说话了:

        啊王主任!

        啊你怎么在这儿,几时来的?

        来几天了,陪人下来的。

        哪个领导来了?

        是……

        啊,他来了!县委县政府领导知道了吗?

        他不让打招呼,悄悄来的,你可不要给人说呀!

        今去哪儿了?

        到遮阳山有草房子的那个村子,哎,你知道那村子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领他去那儿?得让他看看咱们的好地方呀!

        他不是记者。

        贾平凹亲手选编的最新散文《天气》(作家出版社)中,这一摘自“定西笔记”章节的内容,是贾平凹去定西的真实细节。当然,他不仅仅去了定西。在贾平凹的认识里,中国是有三块地方值得行走:一是山西的运城和临汾一带,二是陕西的韩城合阳朝邑一带,再就是甘肃陇右。这三块地方历史悠久,文化纯厚,都是国家的大德之域,其德刚健而文明,同样的命运是,它们都长期以来被国人忽略甚至遗忘。

        “我和司机每次都是悄然出发,不事声张,拒绝应酬,除了反复叮咛限制车速外,一任随心所欲,走哪算哪,饥了逢饭馆就进,黑了有旅社便宿,一路下来,倒看到了平日看不到的一些事,听到了平日听不到的一些话,回来做一次长舌男,给朋友唠叨。”

        早在1996年,贾平凹有过江南之行,并且创作了《江浙日记》。

        然而时过境迁,心境自然大有意趣。《江浙日记》主要在文化考察上,《定西笔记》则更多关注那里人的生存状况。1996年在江浙是紧张的走马观花,2010在定西是沉静地思索。

        “我只是喜欢往下跑,在下边跑人放松、自在。我不习惯在城市里应酬人事和开多种会,从事各类活动。每次去,只觉得应该去了,并没有特定目标,也没写作计划,而是去了之后,往往有许多感触,就信笔写了。有目的性地去,我觉得往往适得其反,空手而归,因为文章不是那样产生的。我写不了命题文章。下乡只是要身心自在,得得地气,让自己与乡下有个鲜活的关系,这可能也恰是我这样写农村题材作品人的最基本的生命状态和写作状态吧。”贾平凹说,去村子里,他能真切感觉到“农村的味”。

        农村什么“味”呢?每当他看到粗笨的农具,那些怪脾气的牲口,那些呛人的炕灶烟味,甚至见到巷道里的瓦砾、柴草,和撒落的牛粪狗屎,就产生出一种兴奋来,也以此来认同自己的故乡,希望农村永远就是这样子。但是,他去过江浙的农村,那里已经没一点农村的影子了。“即使在陕西,经过十村九庄再也看不到一头牛了,而在这里,农具还这么多,牲畜还这么多,农事保持得如此的完整和有秩序!但我也明白我所认同的这种状态代表了落后和贫穷,只能改变它,甚至消亡它,才是中国农村走向富强的出路啊!”

        在定西,贾平凹看到了别一种的人群和别一种的生活,虽然他们在奋斗着追求着改变着,自然环境之恶劣仍使之落后于全国。他说:“在北京上海是一种生存状态,在定西是一种生存状态。如果从全国的角度看问题,你就有许多感慨,你得考虑水箱效应,你得思考许多问题。”

        阅读贾平凹的作品,无论小说还是散文,都能深切地感受到文字背后对于中国、对于当下农村的关切之情,依然能看到他作为作家的责任感,作为知识分子的悲悯和忧患意识。他爱在村镇里乱钻,在一次次的行走中,他深切体会到真正的贫困比我们想象严重得多。作为全国政协委员,他也曾在两会上提出,现在扶贫的钱,都像撒胡椒面,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真的要像修路架桥一样,有大量的投入来实现具体的目标,才会一点点改变。

        《定西笔记》后来扩充内容,人民文学出版社又推出了单行本。可见这些能钻到人心窝子的文字,深深地打动着每一个接近他的读者。他的语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对此,贾平凹却解释:“别人以为我落笔而就,其实大小文章我都是起码从头到尾重写三次。写作是越写越恐惧,不敢敷衍。”他说,文字要平淡,但文字又要轩昂,其之所以轩昂在于文字与文字的空间和背后。以小看大,以大观小,或者说仰观属于立意,俯察或于群形,你的墨汁就有了血味,你的写法也自然形成。

        下去走,他从来也没什么准备,带几件换洗衣服说走就走了。没有目的性,下去也不拿本子记什么,就是随便走,对什么感兴趣就去看看。因为“下去后,不是你寻什么事,是事都在寻你。”他的走是扎扎实实的,而且不厌其烦地走,去了山西几次,觉得还不够,今年还想去河南的卢氏山区一趟,其实这地方他去年也去过一趟了,印象深刻,但那次待的时间太短,他想再跑跑。

        “过去有“上书房行走”之说,那不是个官衔,是一种资格和权力,可也仅仅能到皇帝的书房走动罢了,而我真好,竟可以愿意到哪儿就到哪儿了。”相对挂职而言,贾平凹更喜欢以自己的方式行走。“这种行走没目的性,但又有最大的目的,就是饱满我自身。其中更多的是生命体验而不是完成任务。各人有各适宜自己的方式。当然,许多人因去挂职了还有个能保障时间的问题。我的好处相对能自己调配时间,所以我的方式只是一种方式。到了我这样的年龄和经历,我已不太追求什么名利了,只想活得自在些,写作本真些。把自己放低放隐,多出些自己想写的东西。”

        小说可能藏拙,散文却会暴露一切,包括作者的世界观、文学观、思维定式和文字的综合修养。贾平凹说,他以前研读别人的小说,总要读他小说之外的文章,希望从中寻到一些关于他的规律性东西,而这时候,无论是《天气》还是《定西笔记》,他说,“我又这么说,我把我的衣服就撕了。”他所写的都是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真正体悟的东西,没有了那么多的抒情和优美,拉拉杂杂,混混沌沌,有话则长,无话则止,看似全没技法,而骨子里还是蛮有尽数的。“这话真不该我来说,我说了,我的意思是我对散文的另一种理解。人站在第一个台阶上不明白第三第四个台阶上的事,站在第三第四个台阶上了却已回不到第一个台阶去。”贾平凹说,读散文最重要的是读情怀和智慧,而大情怀是朴素的,大智慧是日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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