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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3月28日 星期三

    爱乐人的旧梦

    徐 鲁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3月28日   14 版)

        中国现代作家当中,徐迟先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既懂音乐又爱好音乐的人,他乐于承认自己是一个“热烈的、时而还是狂热的音乐爱好者”。

        20世纪90年代里,我在编选《徐迟文集》第七卷(音乐评论卷)时,曾经把他在1936至1938间编译的三本关于音乐的书——《歌剧素描》、《乐曲与音乐家的故事》和《世界之名音乐家》通读了一遍。可以说,他是我国现代较早的几位把西洋音乐家及其作品介绍到国内来的作家之一。正如丰子恺早年的《音乐入门》等音乐书影响了徐迟对音乐的热爱与迷恋一样,徐迟的几本谈音乐的书,同样也影响了后来的一代爱乐人。

        已故散文家何为先生就曾珍藏过一册《歌剧素描》,并说这是对他产生过影响的书,20世纪80年代里他把这册发黄的旧书转赠给徐迟时,我看见,那上面写满了眉批,划满了不少欣悦的竖线。

        乐话家辛丰年也曾在《万象》上撰文,说到他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和牵念着徐迟的这三本音乐散文书,辛先生评价说,“没有一种‘普乐’的热忱,是写不出那样的文字的”。

        《歌剧素描》是1936年11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徐迟在自序中说:“我感谢的是金克木先生。这是他提议的,他说‘你应该写一些音乐书,像丰子恺那样的’。我说:‘我不能写,我只能抄,我又不能译得像样。’他说,‘你抄,你可以抄,回头你声明一声你是抄的就行了。’……后来他又俏皮地说,‘干脆,你也不用说抄,你犯不着说抄,你可以说,你造书,因为你不是用中文抄中文,而是从英文抄成中文的。’”

        也就是说,这部《歌剧素描》是徐迟从英文“编译”而成的。书中介绍了意大利歌剧界的十四位作曲家谱写的主要歌剧以及他们的生平事迹,如威尔第、托马斯、古诺、巴哈、比才、庞切利、普契尼、鲍依托、来昂卡代洛、马斯卡格尼和马斯奈等。书的末尾,译者还将所有较为著名的歌剧曲目专列了一个唱片索引,共有120支曲子。

        编译这样一本书的缘由,徐迟说,一方面是由于当时中国的音乐环境实在太可怜了,有关音乐入门或音乐家生涯的书非常稀少,应该去创造一个“读书的音乐界”;另一方面,徐迟自己原本就是一个音乐的“酷爱者”,金克木当时就称他为音乐的“半专家”,而《歌剧素描》的来源——奥林·唐尼斯(Olin Downes)的《音乐的魅力》(The Lure of Music)一书,便是他平日时时翻阅的音乐著作之一。

        与《歌剧素描》堪称“姊妹篇”或“三部曲”的,是长沙商务印书馆1937年12月出版的《乐曲与音乐家的故事》、上海商务印书馆1938年4月出版的《世界之名音乐家》。它们和《歌剧素描》一样,也是徐迟先行翻译然后重新编写的。

        这两本书的风格也都是“轻倩的,故事的”,而不是“沉闷的,论文的”。编译者也仍然基于这样一种朴素的愿望:“只希望吹吹口琴的青年们,知道他们吹奏的乐曲,是什么样的。如果他们能知道他们奏的乐曲,不是口琴这贫弱的乐器所能表现万一的,而肯抛弃口琴,练起真正的音乐乐器来,那么,我高兴极了。”(《歌剧素描·自序》)

        这三本旧译中,徐迟自己认为《世界之名音乐家》“写得最好”。这本书曾列入王云五主编的“百科小丛书”,其中讲述了巴赫、亨德尔、海顿、莫札特、贝多芬、舒伯特、舒曼、肖邦、李斯特、勃拉姆斯、柴可夫斯基、柏辽兹等著名音乐家的创作与生活。徐迟在自序中明确地说出了这样一个观点:这本书的作用是“表明了从古典主义音乐到浪漫主义音乐的路线,表示了从纯粹音乐到标题音乐的演进。而勃拉姆斯刚好把他的似古典主义又似浪漫主义,似纯粹音乐又似标题音乐的身份来划分了一个阶段”。对处于当时音乐空气极其稀薄的环境的中国爱乐者来说,这本书自然是“雪中送炭”了。

        编写这三本书时的徐迟只有二十来岁。但在对于“民族音乐”、“乐曲的大众化”等问题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和议论。且看这样一段:

        “最近在杂志上读过几篇讲民族音乐的论文,仿佛一致主张了今日中国音乐的途径,乃是力求乐曲的大众化。这话我非常赞成。可是底下,他们说了什么呢?他们说,即使乐曲是没有和声的,即使作曲者只懂简谱不懂五线谱的,只要他们的乐曲能大众化,他们的目的能达到,就走上今日中国音乐的正途了。这话我非常反对。我希望他们读一读肖邦的《波兰舞曲》和柴可夫斯基的《1812年序曲》,惟有真正的大众音乐才能感人,惟有真正的大众音乐才能大众化。没有和声的,只有简谱的大众音乐(也许连音乐也谈不上,只配说大众歌)是效力极小的,但我们的大音乐家却不知道有否这一点了解。”

        这段议论见于《乐曲与音乐家的故事》的自序。放在今天说,早就已经是非分明,不值一谈了,但在20世纪30年代这样说,而且又出自一个二十来岁的爱乐者之口,却是颇需一点“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自信的。

        1949年之后,曾有不少老朋友鼓动徐迟修订这三本谈音乐的书,音乐出版社也曾和他联系过。但那时徐迟已经忙于唱他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最强音”,忙于谱写他的“共和国之歌”和讴歌“美丽,神奇,丰富”的生活,终于没能来做这个修订工作。这是颇为可惜的。但他仍然是一个忠诚的爱乐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我还是每天都离不开音乐的”。80年代他年近古稀时,又特意买回一部英国格洛芙斯爵士主编的《音乐和音乐家大辞典》。他说:“30年代时我读过这部书,当时只有六大本,经过了半个世纪之后,它的新版本竟有二十大本之多了!经常读一读它,查查资料,应有尽有,兴趣仍然是很浓的。看来,人的一生,走的都是圆圈了……”

        现在,知道《歌剧素描》等三本旧作的人寥寥无几了。似乎只有辛丰年先生曾几次在他的谈乐著作里表达了对这三本小书的欣赏与赞美。三本小书的部分或全部,构成了《徐迟文集》“音乐评论卷”的“上编”部分。这是一个爱乐人温暖的旧梦。徐迟在为这一卷的新序中说道:“那是多么遥远的往日!回想起来,还很醉人的。居然写了三本小书,还算全面的把西洋音乐家和作品介绍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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