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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3月28日 星期三

    校园作家评说:我们这一代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3月28日   22 版)
    王若虚
    张怡微
    张晓晗
    金国栋
    夏茗悠
    郑执

        在郭敬明、张悦然、笛安、春树、蒋峰们渐渐走向成熟的同时,一波又一波新秀又涌向台前。与上述这些已在文坛奋斗多年的青年作家相比,张怡微、夏茗悠们的名字大概影响力更多地波及青春的文坛和读者。是因为他们经验与经历的欠缺而写作题材局限,还是因为主流和大众对他们关注不够,亦或兼而有之?

        《萌芽》副主编傅星说,目前的青年文学自成一体,一部分将来或可进入主流文学圈子,但更多的一些类型化作品,是无论如何无法进入主流的文学版块。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青年作家仅仅关注他们的生活,沉缅于自己的情感和叙述,发表了大量的校园爱情小说,但是对整个社会的观察薄弱简单。另一方面,主流文学界对青春文学关注度不够,在设立各种奖项时,从作家主体到文本叙述都对类型化的小说缺乏关注。青春文学和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没有关系,得了奖的小说年轻人不看或看得很少,他们喜欢的小说又得不了奖,青春文学的发展与社会有点脱节。

        对于这一现状,傅星的建议是,青年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将眼光投向社会;主流文学界也应该以开放的胸怀接纳大众文学,接纳新的叙述模式和情感方式,设立各种同质类型的奖项,不如多给类型化文学一些机会,设置畅销的、悬疑的甚至处女作奖,扩大青春文学的影响力。

        事实上,对于这些年轻作家的关注,的确远非前几年“新概念”兴起之时,也远非各类青春文学大赛此起彼伏之时。他们如地火在网络在校园炙手可热,他们的作品动辄起印几万册,他们的影响力之于青年读者是沉缅于所谓“纯文学”的大众读者不能想象的,而对于文坛的评判,主流媒体和评论的大多数却仍以50后屈指可数的一线作家的作品为标准。

        是时候让我们重新认识他们的作品及其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了。也许今天被嗤之以鼻的“垃圾作品”,如凡高一样将成为未来某部经典也未可知。

        相对于80后作家,90后作家目前未成气候。曾经有“2010年中国90后作家财富榜”在网络流传,可惜榜单上的诸多名字并不像当年韩寒、郭敬明出道时那么抢眼;也曾有出版人推出“90后”作家,但这一群体因为尚没有特别重量级的作品推出而恍若浮云。他们对于自己的写作如何认识?他们的写作状态与作品有何关联?了解他们的成长,有助于我们观察分析并理解这一代作家的所思与所想。

        他们这样走上写作之路

        从初一开始写作,科幻、推理、经典文学全都阅读并模仿,但一直到大四才正式发表小说处女作。上海作协《零》电子杂志创意统筹王若虚称自己的写作中,差不多有八九年都是在“练内功”。王若虚初三时知道了新概念作文大赛,一心向往,高二、高三、大一三次投稿,前两次动机不纯,为了大学自主招生,结果都没进复赛。没想到进了大学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参赛,居然得了二等奖。

        比较而言,现在就读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张晓晗十分幸运,她《最好的年代》是给《萌芽》第一次投稿,竟然中了。当然,此前她坚持写作时日已久,从小学一年级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小学四年级便开始写小说。小时候的张晓晗不知道出书是怎么一回事,经常买个特别漂亮的小本子,然后开始画目录,写字,画插图,还有每个人物的形象和小传,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有过好几本书了。

        现就读于复旦大学中文系文学写作专业研究生的张怡微13岁就发表文章,高二在《萌芽》发表第一篇小说《青春禁忌游戏》。大学期间,她的作品比较多在《萌芽》发表,大三时参加《上海文学》杂志举办的中篇小说比赛获得新人奖,2010年成为上海市作协签约作家,作品有《下一站西单》、《梦醒》等。

        新概念作文大赛对于这一代作家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几乎很少有人没有参加过“新概念”。张怡微在第六届、第七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中获得一等奖和二等奖。她觉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令自己变得比较自信。“我参加新概念时,已经没有保送大学了,也没有奖金,我应届拿了二等奖,所以几乎对考大学没有任何影响。只是出于兴趣、爱好,能在自己喜欢的道路上做更多事情。我也感激《萌芽》,那是我的母刊。”夏茗悠评价新概念作文大赛是自己写作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似的转折点。通过比赛她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得到了一些出版作品的机会。

        生于90年代的张晓晗并没有参加过新概念作文大赛。她是通过投稿被编辑挑中的。从自己把信件扔进邮箱到编辑发现,经历了一年时间。当时自己正上高三,忙着学习,早忘记投稿这件事了。《萌芽》的编辑徐敏霞用各种方法都联系不到张晓晗,最后写了一封亲笔信给她。“现在想来非常感谢她当时的坚持,因为生活无法假设,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当初没有她的坚持,我是不是会继续写作这条路,更不知道大学会不会选择编剧这个专业。”

        不可否认,新概念作为大赛是影响了一代人的比赛,就像一个造梦工厂,有的人通过它“一战成名”,也有的人通过它上了大学,当初书店里卖得最好的就是新概念作文选,全班传阅一本书,这就像坐在语文课堂的同学们突然间望向窗外,“哦,原来作文也可以这么写呀。”张晓晗说,新概念和传统语文教学的根本不同就是,它并不是教给大家如何“写”而是给了学生们一个梦想,一个做梦的机会。而她本人的经历可以给大家另一种参考,并不是一定要进入造梦工厂的流水线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要有勇气迈出第一步,更要有勇气一步一步坚持下去。

        语文教育与他们的写作关系

        以成功打造美女作家而闻名业内悦读纪,签约的首位男作家便是从“新概念作文大赛”走出来的金国栋。他觉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使自己获得自我价值的证明,足以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面对自己或者别人各种质疑。著有《Sorry Sorry》、《双鱼》的金国栋说,他同样感激学校里所受的语文教育。毕竟是学校教会自己最基本的语法,教会传统的一招一式。“写作是不断重复的事情,如果没有学校这样的环境,通过某种强迫式的手段让你重复了那么多年,我觉得没有人愿意花那么多精力在基本功上。”他对于当下的语文教育尚比较满意,因为所有的语文老师都对他的写作才华表现出来足够的重视,并且因此对他照顾有加。

        现就读于北京大学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夏茗悠的大多数作品,基本是根据一些身边的同学和朋友的真人真事加以改编。她说,学校的教育只是给自己指引了一个写作的方向——主要是以写校园青春文学为主。王若虚也表示,学校的教育对自己的写作没什么帮助,因为高中班主任教物理,很反对学生看课外书。大学里学的专业又是经济学,写作基本都是靠自己多看多想多写。“基本现在的学校教育都是在扼杀写作,写作和写作文其实是一对矛盾体,尤其是小说。学校里作文好的,写散文、杂文、诗歌、评论也许不错,但写小说,那就没法儿看,思路是两个方向的。”他解释说,写作文的想象力是,牛顿被苹果砸了,那咱们换个梨子行不行?小说的想象力是,那棵苹果树上是不是有人,或者牛顿根本没坐在苹果树下。“我很庆幸自己当初两面派功夫好,作文70分,小说写作也没落下。”这位因为作品《让身体飞》而扬名的作家,因为涉及校园中的种种弊病,被称之为“校园黑暗骑士”。他毫不讳言中国的校园,尤其是大学,就是个微官场,而高中和初中是高压锅工厂。“所以我觉得小学老师有一个重大的责任,语文阅读不问你文章的中心思想而是你的读后感了,教育就有希望了。”

        与同时代的写作者相比,张怡微中学时作文并不拔尖。因为喜欢阅读,毕业后张怡微考取复旦中文系的研究生,就读于在中国唯一的写作专业硕士点,并有幸跟随王安忆学习。在她看来,王安忆的写作课很好,阅读量惊人。研二时张怡微去了台湾,这一年时光对她的写作帮助很大,打破了既有的思维模式。她理想中的语文教育,应该是训练准确的表达。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用简练、到位的语言表达出来,是需要训练的。她说:“讲句实话,我从未因青春文学热潮获益。没名没利,除了喜欢,也没有什么别的意图。我的大学、研究生、甚至博士,都是自己考的。如果不能通过写作养活自己,我还可以干别的。没有非常悲壮的……那种压力。”

        张晓晗提出,她希望语文教学中可以强调增加学生的阅读量。因为很多同龄人成绩不差,但是除了课本什么书都没有读过。“我并不认为多读书的人一定有文化,在我心中,阅读能给人带来最好的东西不是用里面的字句来卖弄,而是那些字句可以展现给你不同的世界,让你了解到地球有这样那样的角落,住着这样那样的人。特别是对于每天需要在课堂出现的学生,并没有很多时间去看看身边的世界,更不要说那些传说中的远方,但是阅读可以让人走出自己的小宇宙,看看外面的世界,更好的理解自己和他人。如果我是一个语文老师,我会让学生每个学期送一本书给我,我也回赠一本,也要定期带大家出去晒晒太阳,看看别人的生活。我认为,学会如何概括中心思想,不如学会如何创造中心思想。”

        “我的写作”与“为谁而写”

        2月中旬,赵赵的《穿动物园的女编辑》新书发布会上,石康坦言自己写作时,要考虑读者的存在。而赵赵则表示,自己写作时基本是为了内心的倾诉,当然如果读者能从中找到共鸣是最佳效果。石康的写作方式有可能成为畅销书作家的追求,而赵赵的写作仍是“保卫”纯文学写作的作家们的共同追求。对此,年轻的作家们呈现出不一样的姿态。

        夏茗悠和张晓晗的写作很多是来源于自己的生活。日记是夏茗悠用来记录生活的一个重要工具,她的文章“真实性惊人”。而张晓晗基本在写自己的故事,朋友的故事,朋友的朋友的故事——她说,自己没写过跳脱出生活的故事,但每次写文章都尽量尝试新的表达方式,避免重复的主题表达。现在她更在乎是否能表达群体的声音,已经尝试从最开始的表达自己到力图说出大家的共鸣了。张晓晗的代表作有《最好的年代》、《双城记》、《摇晃》、《少年祝安》、《七年之痒》、《湿湿的梦》、《MUSE》“私语词典”专栏等,第一本长篇小说《不留》即将面世。

        在拿到新概念作文奖之后,张怡微写了一大批青春小说。到了大三时,她开始尝试将校园题材拓宽到家庭、社会。她最新的长篇是写一个工人新村的变迁,得到上海市文化基金会的资助。她希望能多写一些上海工人新村为题材的作品,因为自己就是工人新村成长的一代。

        这一代年轻的作家已经开始反思写作,作品中逐渐体现出作为作家的责任感与使命感。比如王若虚,他说自己过了为宣泄而写作的年纪,在选择题材、设置情节和对白、细节的时候一定会想:我的读者看了会有什么反应。“写作是单一的,但写作和阅读是双向的互动。只为了写作而写作的话,不发表、不投稿、锁在抽屉里也可以,何必要拿出来呢?既然要拿出来,那么读者从他们的角度对你提出要求、期许就是正常的。”

        出版了《马贼》、《尾巴》、《让身体飞》等长篇小说的王若虚,他的写作原则是不写别人已经写过的题材。他总是能另辟蹊径找到独特的角度。在他的作品,多以校园为主,社会为辅,也有两者结合。他说,自己就是想告诉读者,校园、青春作品不光是你们所看到的、所以为的那样只有言情、友情、亲情,还有负面和灰白面,但终究要给人希望,哪怕就一点点。我们以前有一些校园小说,说刻薄点有点像大麻,专门麻醉读者,给读者一个美好的梦境。“我的写作方面越来越明确,是给学生群体里那些精英部分看的,作品里要有情商,更要有智商。” 

        虽然很多作家对于被集体冠名为“80后”或“90后”而表示不够科学,但实际上这一代人的成长难以摆脱时代赋予他们共同的烙印。

        80后有很多优秀的作家,写出了和前辈不一样的思维,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网络的爆炸。也许很多人觉得80后的作家们制造了很多所谓“垃圾文学”,但是到底是不是垃圾其实谁都没有权力下定义。张晓晗反问:梵高活着的时侯是不是也被定义为“垃圾制造机”?每个年代都自己的符号和烙印,特别是文艺创作最怕“倚老卖老”。不能说50年代经历了战争,60年代经历了革命,70年代经历了变革的作者就理所应当成为了比80年代、90年代经历和平的人更高级的人,就像可乐少年不能理解狼血汉子的艰辛,三八红旗手也无法理解蜗居人的痛苦。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他们的心态和所要表达的东西,没有一种文化应该被否定。就算这批作者真的有很多很差劲的东西,也只能说,我们有了数量才会有质量。

        19岁,郑执开始他的第一部长篇创作。本来只是想写写自身的经历,挂在搜狐网上发给高中毕业后的几个“哥们”看看,不料居然有了360万的点击率。第一本《浮》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之后,他又完成了《别去那个镇》。就读于香港浸会大学的郑执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80后这一代人的成长经历和思维模式几乎是无法概括或类化的,写作只能记录一些比较抽象的感情罢了。

        写作的前景与潜力

        与很多80后作家所创作的穿越、盗墓、玄幻等天马行空、想象力纵情驰骋的作品不同,郑执的想象力更富有真实性。他评价类型小说的想象力“西化”:“这种题材在西方20年前就被写烂了,像《古墓丽影》。这种想象力很简单。真正好的想象力不受题材限制,是对感情、故事的构建。”他说,别人也曾建议他写盗墓题材或职场小说,诱惑也很多,但他没动摇。

        “我对文学有纯粹的热情。我是为了自己要写而不是给别人看。现在人跟人之间的交流与交往,假的东西、经过修饰的东西太多。只有文字是属于我自己的。写作是排解我自己情绪的过程,文字对我这么重要,我也要尊重它。”

        正在写新长篇《以你为名的光芒》的夏茗悠觉得,写作最关键的是必须有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和最真实的情感。再富有想象力,再才华横溢的作家如果缺少了真实的情感,那么他写出来的东西还是会空空如也。她说,只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带给大家一点温暖,使大家因阅读而有些难忘的感触。她的作品有长篇《8分钟的温暖》、《声息》、《声息2》、《再见,冥王星》等。

        这些自信、活跃又才华横溢的作家,对自己的未来如何看待?金国栋现在创作的新书暂定名为《红楼记》,写一群戏校女生的堕落成长史。“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不穷酸,不刻薄,不装腔作势,大气一些的作家。”张晓晗在接受采访时坦言,从不畅想自己成为怎样的作家,因为她对自己的人生定位并不只是作家。她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真诚表达的人,率性而活的人,不断挑战自我的人,在此之外可以为大家写出一些心声,那就已经是十分完满的人生了。

        所有艺术品最重要都是作者有所态度,有所表达,有想象力和才华固然很好,但不能刻意去秀这些东西,写作不是写简历。张晓晗说,作为一个作者首先一定要足够聪明,找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仔细思考如何表达才会被人接受,才能戳中人心。真诚的态度以及对自我的坚持也是十分重要的。

        因为受王安忆影响较多,张怡微曾表达过希望未来的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其实也就是一个把故事说得挺好的人。这是我挺有兴趣做的事情。说故事涉及到很多方面,现代人对故事听得越多,创作好故事本身的挑战就越大。好像魔术,你用的现实的材料、现实世界的逻辑规律,却得出一个奇异的幻象。你知道它是假的,也许不对劲,但又说不出问题的关键。我觉得这个挺有意思。”她说,好的小说都是传奇。而她即将出版的《你所不知道的夜晚》看上去也似乎颇有些探秘的味道。张怡微认为,小说本质上还是考验想象力。所有的素材都是现实的,但小说的内核直指心灵,并非是一个情感的产物,或者是一个“讲道理”的产物。我自己觉得,小说要体现一个生活的横截面,在里面有丰盈的不是滋味,有生存的如履薄冰。这需要一个作者介入生活的敏感度。其次是大量阅读,因为写作归根结底还是对于阅读的模仿。

        浮躁的气息无孔不入时,王若虚认为作家最关键的是能坐得住。当下无论国内还是国外,谈到文学写作,重点关注的还是50年代出生的这波作家,比如莫言、王安忆、贾平凹,青春文学似乎还没有进入主流,对此,王若虚表示理解:我个人认为,青春文学是一个宽泛模糊的概念,就像一个小说类型一样,推理、武侠、科幻,都不是主流文学吧。当年有些比较好的老作家写的青春小说,都是有那个时代巨大特征的,比如文革、插队,形是青春,那个时代的东西是核,所以主流了。放到今天,一群青春期少年少女在学校里谈着不靠谱的恋爱或者小病呻吟,这也能主流,那就出怪了。也许若干年后,会有70、80、90后作家引领起回忆风格的青春作品(谁都会怀旧的),成为主流的一种,我希望那里面有我。

        王若虚的回答,使我们看到一代作家的希望与努力,也看到未来文学新星的闪耀,那将不仅仅是光芒的四射,而是能够照亮人心。

        本报记者  舒晋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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