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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3月28日 星期三

    网上文谈

    刘亮程:新疆!新疆!

    栏目主持/采写:舒晋瑜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3月28日   18 版)
    刘亮程: 著有诗集《晒晒黄沙梁的太阳》,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在新疆》,及长篇小说《虚土》、《凿空》等。曾获“冯牧文学奖”。《寒风吹彻》、《今生今世的证据》等多篇散文选人全国中学及大学语文课本。《寒风吹彻》同时选人香港中学中国语文教材。《凿空》入选《亚洲周刊》2010亚洲十大长篇小说。
    摄影:康剑

        “一个人一出世,他的全部未来便明明白白摆在村里,不可能活出另一种样子。”

        刘亮程的全部,就在他的村庄里,并且它的肌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天天的颓败下去,就像自家卖掉的老屋,墙上增添了一条条裂缝,像老人脸上抹不掉的皱纹,身体日复一日消瘦下去,慢慢陷入地里的泥土。但他也总感觉有一种东西向村庄涌来,无形之中产生一种迷失的恐惧,怕自己在荒野中被狼吃掉,担心村庄在夜里移走,怕自己“走进另一个村庄,再也回不来”。

        他就在这样的沉静与忧思中慢慢地写作,以单纯而丰饶的生命体验,揭示着生活中朴素的真理。

        刘亮程,1962年生于新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沙湾县的一个小村庄,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期。种过地、放过羊,当过十几年乡农机管理员。他几乎所有的文字都是与他所生存过的乡村有关,对人类所生活的一种土地和状态进行了深刻叙述。他因此被誉为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和乡村哲学家。

        读书报:地处新疆,是否对网络有更多的依赖?

        刘亮程:2009年有一阵子新疆断网,乘飞机去北京发邮件。除此再没什么不一样吧。

        读书报:你平时上网的时间多吗?上网都是干什么?

        刘亮程:我在新浪开有博客“刘亮程村庄”,在腾讯开有微博。偶尔在QQ游戏中下几盘围棋。

        读书报:你在跟出版社签约时,会特别留意电子版权吗?

        刘亮程:很在意。很警惕。很多年前将《一个人的村庄》电子版权签给“书生网”,好像白送了,此次再找不到这个“书生”了。我一般都不会把电子版权同时签给出版社。去年有一个编给少儿看的散文选本《风把人刮歪》,电子版收益还不错。比纸书稿酬高好多。

        读书报:回顾你的创作经历,从诗歌、散文、小说,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还是自然的表达需求?

        刘亮程:应该是很自然的事。人类的文学创作也是先有诗歌,后散文随笔,小说是最后出现的,我身上演绎了人类的文学进程。

        读书报:《虚土》、《凿空》书名都有些意境,你的作品有什么共同的主题?

        刘亮程:凿空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司马迁的《史记》,张骞“凿空”西域,意为开通道路。后来演绎的另一层意思是荒诞不经,凭空虚构。现代人除了谈那段历史,再很少用它。我的这本小说最早起名《挖洞》,挖到一半我发现了“凿空”这个几乎荒废的词语。我为这个词写了一本书。或者说,我用一本书唤醒一个词:凿空。以及沉睡在这个词背后的故事。

        读书报:作品的哲思意味,对于在新疆的人生哲理的提炼,使你被誉为“乡村哲学家”,为什么有这样的风格?

        刘亮程:是新疆的给予吧。写《在新疆》时,我有了一个新疆人的感觉,新疆给我的东西太多:长相、口音、眼光、走路架势和语言方式等等。我的文字不可能没有它的影响。

        读书报:你最早的创作是从诗歌开始的。

        刘亮程:我的第一首诗是《童年之梦》,似乎从一个童年的梦里醒来就会写诗了。

        读书报:早期的诗歌训练,对你后来的创作有怎样的影响?

        刘亮程:诗歌让我到老都不会忘记幻想。

        读书报:我至今能清楚地记得,读到《一个人的村庄》时的欣喜:“我一回头,身后的草全开花了。一大片。好像谁说了一个笑话,把一滩草惹笑了……”这部作品的成功,给你带来了什么?

        刘亮程:那以后的十几年时光又耗进“村庄”里了。

        读书报:你和李娟的作品,不知为什么突然让我想起未开发的旅游资源。这种联想也许不太恰当。但是试想,这种原生态的文学乍一出现,多少人眼前一亮,奔走相告!可是过一段时间,很快这资源就被外来的各种强大的势力污染甚至过度开发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危机感?

        刘亮程:任何一种生活都可以被人们无数遍地去想象。文学破坏不了生活。破坏生活的是生活本身。一个好作家,在任何地方的平常生活中都能发现不平常。新疆并不是一个土里会“长”作家的地方,只是出了几个作家写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也不存在什么“原生态文学”。文学是创作,不是抄生活。

        读书报:《一个人的村庄》之后的《在新疆》,文笔和风格与前者有何不同?创作心态肯定也大有不同吧?

        刘亮程:《在新疆》是《一个人的村庄》之后的散文结集,在这之后,我不再专心散文。一座村庄的重负卸在文字里。所以,《在新疆》更像散文,它就是走出村庄在天山南北的独自散步,闲散依旧,孤独依旧,缓慢依旧,有什么不同了呢,我倒真希望没什么不同。我希望自己不变化,像一棵老榆树活在路边,世界变来变去我还是老样子。

        读书报:“如果可能,我宁愿把未来送给别人,只留下过去,给自己。”在更新最快的年代,你在追怀一种永远不旧的东西。你曾经说“永恒存在于生活中不变的部分。找到它你就是大作家了。”这话说过去十年了,你还在寻找吗? 为什么有的章节后面没注明时间,有的注明了?

        刘亮程:我还说过一句话:所谓永恒,就是消磨一件事物的时间完了,这件事物还在。我们都希望有一部分生命伸到时间之外,没有时间地活下去。文学,就是在为我们的精神,创造一种绝处逢生。

        读书报:《在新疆》的结集,对你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刘亮程:一个礼物吧。我今年50岁,出了5部书,一部诗歌,两部小说,两部散文。

        读书报:你一直在提倡保护活态文化,比如提到驴和驴车就是一种活态文化和文物,你也在为实现这一目标做着各种努力。包括找县委书记谈自己的想法,在老城划出一个区域,以旅游做依托,让毛驴和驴车生存下去。这些年冯骥才也在致力于城市保护和民间文化遗产抢救上,并且逐渐从文艺家转变为“社会活动家”,你觉得这些工作会影响到写作吗?

        刘亮程:这些正是一个作家关注的。作家怀旧,爱旧,保护旧。那些在大地上再没地方安置的旧生活,被收藏在文学里。怀念是我们对世界的最后表达。我的文学是回望式的。我也仰望。

        读书报:听说你成立了一个文化工作室,书写和记录新疆的地方文化,这些工作是自发的吗?“人文塔城丛书”是怎样的构想,在具体操作中遇到什么困难?

        刘亮程:做地方文化丛书,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新疆文化资源非常丰富,我们只是做其中的一点,这几年我们组织专家做英雄史诗《江格尔》的文化研究,我们正在江格尔的故乡和布克赛尔县承建“史诗广场”,从创意设计到施工,一系列的美妙想法正变成现实。整个过程也是创作。把文章做在大地上。

        读书报:你的作品,无论什么体裁,都与土地有关。因此有人称你是土地里“长”出的作家。对于脚下的这方土地,你怀有怎样的感情?

        刘亮程:在土地上活久了,自己也活成它的一块土,已经不需要感情。

        读书报:对于阅读,你曾经说过自己算不上是好读者,阅读三心二意,不专注,没耐心,好像很少从头到尾读完过哪部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经典作品也是这样吗?

        刘亮程:所谓经典,就是读一小段便获益匪浅。经典无须读完。非经典无法读完。

        读书报:你现在的生活状况是怎样的?

        刘亮程:每日一小时写作。两小时散步、晒太阳、看天。其余时间不知道都干了啥。

        读书报:作为新疆作协副主席,你如何评价新疆的整体创作?

        刘亮程:新疆是一个远方,在地域上孤悬塞外。新疆的文学作品,亦有“孤悬”的意味,它确实不一样。新疆作家能够给中国文学提供不一样的东西。

        《凿空》入选亚洲周刊评选2010年十大小说,被认为是描写中国式孤独的罕见的作品。刘亮程很喜欢这个评价,他早期的散文是“一个人的孤独”,《凿空》是一个地方一个群体的孤独,有“孤悬塞外”的味道。孤独是人性的。刘亮程说,随着中年来临,他正一点点地接近那些古老事物。“我和它们就像曾经沧海的一对老人一样一见如故。我走了那么多地方,看了那么多书,思考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我的想法和那个坐在街边打盹的老人一模一样。你看他一动不动,就到达了我一辈子要到达的地方。”

        而他,还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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