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界无边》：尝试“英雄双行体”写作

    一个小说写作者，将自己正在进行的作品放到网上，却得到了一个80后女读者的批评，因为小说内容涉及一对80后年轻情侣的QQ聊天记录，80后有深切的体验，认为作家写得过于亲昵了，不自然。然而，这位读者竟然边读边猜测故事的走向，甚至和作者成为朋友，甚至在小说完成以后，还和作家见了面。

    这是我在作家蒋子丹新作《囚界无边》里看到的一个情节，我称之为“英雄双行体”。《囚界无边》是作家蒋子丹化名“老猫如是说”在天涯社区舞文弄墨版在线写作的一部长篇小说。正因为每写一章便贴到网上，所以，诸多网友七嘴八舌的评论左右了作家的创作，而这些与网友交流甚至线下交流的过程，也被蒋子丹当作文本记录在小说文本里。除了阅读这个看守所里三教九流人员相互碰撞出的故事以外，我们从另外一行的作者注释里，也阅读出这个故事在写作上读者广泛的参与。

    一个在美国居住的网友，注册一个网络ID“老猫你好”，专门跟帖，说明自己曾经在国内的看守所里呆过，能为写作者蒋子丹提供素材，于是，作家和读者又一次深度交流。直到最后，蒋子丹在小说里写到一个杀人情节，她没有足够的生活经验，无法合理虚构犯人在管理严格的看守所里如何能找到杀人的用具。这个时候网友“老猫你好”给蒋子丹提供了一个“核心的细节”，便是让犯人将自己身上穿着的毛衣拆了，用毛线勒死对手。这个细节制造了故事的曲折走向，也将整个小说的情节推向高峰。

    蒋子丹是一个动物保护者，在这部深度挖掘人性阴暗的长篇里，她仍然用浓郁的笔墨来描写两条狗的命运。这是一个发生在看守所里的故事，这样一个耐人寻味的窄狭空间，给叙事制造了难度。然而，这部作品却张扬了女作家擅长内心戏的刻摹。在这部作品里，多个人物形象都如刀刻般印在纸上，世故的所长、干练的副所长、文艺腔的狱医、讲义气的牢头、各式各样的犯人。可以想象，将这些形象立体的人物放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让他们碰撞，自然会有各种意外和插曲。

    蒋子丹在这部书的后记里曾经说过，每天都要在网上更新小说情节，诸多网友的期盼也刺激了她的写作。她很享受这种“临屏写作”所带来的快感，这种快感，除了故事中人物的走向所带给写作者自己的感动以外，更有阅读者真诚的伴随和建议。在“英雄双行体”的最后一个章节“暂别网友”里，蒋子丹特地摘了网友“辛子萱”的一段话：“看到老猫说要收工，我惦记着：沈白尘能救得了黑狼吗？细虎的命运又如何？安莺燕的病也不知道怎样了，和彪哥又会是怎样的结果？朱颜华丽转身之后，会对陈山妹的案子和命运有影响吗？戴汝旦和老纪会有后续吗？鄢嫣和沈白尘策动周小乔的救援计划能否成功？我还惦记阿克迈……张不鸣是一张大牌吗？看张所长这名字‘不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会是这样吗？”

    有心的读者，几乎从这一段跟帖中读到了小说的故事梗概，而这种认真的阅读，更是对写作者的一种提醒，提醒她不能在情节上有大的纰漏。

    我喜欢这种开放式的小说写作方式，不仅仅将自己清晰流畅的故事呈现给读者，而且也用另起一行的方式交代了整个故事创作过程中写作者所遇到的疑惑、障碍，甚至是如何与阅读者交流互动，并借助于读者的智慧，将整个小说建筑的高潮叙事设计完美动人。

    巧合的是，“英雄双行体”也是一个由网络上流传的术语，具体的枝节大家可以去搜相关的视频资料。但用在蒋子丹最新长篇《囚界无边》里，最适合不过。

    每一个故事的讲述者，都有自己知识的长处，也有自己的缺板。而《囚界无边》让我们看到一个作家，是如何借力打力，如何将自己的短板拉长的。

    我觉得，这部作品注释部分的内容甚至大于故事本身，所以，我热情地推荐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