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初的苏格兰,处在一个贫穷落后的社会现实与千姿百态的自然美景形成极大反差的时代。1803年8月14日,多萝西·华兹华斯与两位诗人,威廉·华兹华斯、萨缪尔·柯尔立奇结伴开始了历时40天的苏格兰之旅。他们从昆布兰出发,首先访问了大诗人彭斯的故居,沿途又游览了兰纳克的瀑布群、凯特莱茵湖、艾蒂夫湖、台湖……后经斯特林至爱丁堡,在对另一位大诗人瓦尔特·斯各特拜访后回到他们的出发地格拉斯米尔。这一个月又十天的旅程为多萝西·华兹华斯创作《苏格兰旅游回忆》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多萝西以浪漫主义的笔调,以诗人的眼光诠释苏格兰的美,尤其对苏格兰境内众多湖泊的描写更是独具一格,各尽其妙。用译者倪庆饩先生的话说:“作为译者,在描写了这么多湖这一点上,我读过的作家还没有一个能超过她。”而对旅途中所遇到的人,多萝西也刻画得细致用心:小客栈的女店主、渡船夫、铁匠等等,他们淳朴、善良的性情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多萝西说:我讨厌把自己当成作家。也正是因为她的创作并不为发表而写,所以不觉雕饰,反而天然清雅,令人感动。
大约3个月前,接到南开大学倪庆饩先生的译稿:《苏格兰旅游回忆》《鸟和人》和《诗人漫游记 文坛琐忆》。倪先生对英国近现代文学颇有造诣,对这三位具有开创性贡献的伟大作家多萝西·华兹华斯、威廉·亨利·戴维斯以及威廉·亨利·赫德逊的经典作品更是进行了多年的研究。当我拿到厚厚一摞译稿,心中不免激动,于是迫不及待翻开了那些写在方格纸上,认真且有力的中文笔迹。
《诗人漫游记》的作者是威廉·亨利·戴维斯。他的散文名著《一个超级流浪汉的自传》曾因戏剧大师肖伯纳的推介一鸣惊人。在那个兰姆式小品独领风骚的时代,把流浪汉的题材从小说引进散文领域,戴维斯无疑对于20世纪上半叶的英国文学具有开创性的贡献。而《诗人漫游记》则是戴维斯风格的又一力作。与《苏格兰旅游回忆》相似,作者同样以旅行的方式来记述旅途的见闻,但《漫游记》更注重人物的刻画。因为作者是徒步旅行,因此接触的社会生活更加广泛。作者独特的文学才能,使他能轻易抓住所要刻画的人物特点,于是,小贩、水手、伞匠、流浪汉的鲜明形象便在他的寥寥数笔之下跃然纸上。不仅如此,戴维斯描写的人物总或多或少与常人有些不同,于是戴维斯又抓住了这些怪诞举止的喜剧性方面,用以引起读者会心的微笑。比如他写技艺不高的琴师,用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招徕听众;农民的女儿简,为了追求上流社会淑女的走路风姿,在晚上点起蜡烛,照着影子练习……在戴维斯的散文中看不到19世纪古典散文铺陈华丽的语言痕迹,他的风格口语化十分鲜明,甚至出现了很多在下层民众中才有的行话。通过这些近乎口语化的记述,使读者真实地感受到:因为对生活的热爱,一个身患疾病的穷诗人,也可以徒步旅行,并在旅途中收获朋友与乐趣。
《鸟和人》是三本译著中读来倍感轻松的作品。赫德逊终生写鸟,却不同于科学的鸟类志,在他的笔下,鸟的生态和故事是千姿百态的,他从不孤立地写鸟,而首先是把鸟类和它们生存的自然环境结合在一起。于是,随着作者,我们被带到许多风景优美的森林、郊野,在如画的景色中,我们认识到一只只鲜活的野生鸟类,可以说,赫德逊是带着审美的眼光而不仅是科学的眼光在观察鸟类世界。同样鲜明的是,在赫德逊看来,鸟类不仅与它们生活的自然环境不可分割,也与它们生活的人文环境密切相关。这一特点在第十一章《鹅与雁》体现得尤为突出。作者描述了一只领头的雄鹅带领它的队伍回家的故事。这是令人惊讶的一幕,雄鹅的举动颇不寻常,它用反复而尖利的叫声要求主人开门,尽管一次次被主人粗鲁地赶走,它还是持续不断地推门、叫喊,直到主人回来把大门打开。这只鹅的高贵精神和它对权力的坚持,以及庄重严肃的态度令人佩服。赫德逊的《鸟和人》,像是一部鸟类的百科书,又像清新有趣的散文,作者时而是严肃认真的自然史家,时而又变身为情感细腻的诗人。在赫德逊的笔下,毫不费力地把大自然的美景,鸟类的形态、生活习性、鸟与人的情感联系融为一体。可以说,赫德逊的作品能使人感受到大自然无限的美和文学永恒的魅力。
经过译者严谨而又精彩的译笔,这三部英国散文名著终得以和中国读者见面,相信它们将为今天的中国读者带来一场美妙的心灵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