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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09月28日 星期三

    书生意气与精英情结

    ——叶隽《大学的精神尺度》读后

    魏 泉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09月28日   10 版)
    《大学的精神尺度》,叶隽著,福建教育出版社2011年5月第一版,28.00元

        叶隽与我在北大,既是同班同学,也是同门(陈夏门,陈平原夏晓虹教授门下之简称),同窗三载,留下很多美好的记忆,结下了深挚的友谊。在北大求学时,几个同门好友还因一次到叶隽家的餐聚,而有自办同人刊物《流觞》之举。《流觞》由同人轮流主持,持续数年,后因大家毕业后劳燕分飞,不克常聚,而又各自忙碌,兴趣渐渐淡下去,终至无以为继。随着时光流逝,《流觞》虽然已成追忆,但那种得良朋益友,切磋论道、清谈无拘的风发意气,以及奇文共赏、疑义相析的人生至乐,都成了人生中不易遇求的一笔精神财富。

        读叶隽这本新书,让我又看到他当年那份书生意气。尽管我一路读下来,觉得对书中各部分均有不满之处,但是抛开对具体章节和细节的质疑,我对叶隽书中表现出来的那种“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的道德勇气、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那种或许有些愚直的书生气,还是深深地感佩不已。

        《流觞》同人间切磋交流,总是直言不讳,且常以批评为主,所以先从我对此书的不满说起。

        此书从内容上分为三辑:一、大学论;二、德国大学;三、中国大学。总体上说,我觉得这都是特别宏大的题目,因此操作起来需要格外地讲求方法。叶隽在书中所表述的各种观点和理念,我都能够认同,但是在论述这些观点的方法或曰论述策略上,却让我时有微词。

        第一辑“大学论”,论“大学之道”,我非常理解这组文字背后的现实关怀和针砭对象,也相信作者期望“得到同道的批评和呼应”的诚意。叶隽在这里,是想给出一个关于“大学之道”的正面言说,诸如大学是要做什么的,什么是学问,学校该如何管理,教授应负起哪些职责,成为何种典范,大学里应该有怎样的学术风气,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才,校长该如何,教授当怎样,学生学什么……等等,可以说,这一切其实是叶隽自身在遭遇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时,苦思冥索的回应之举。这是一种姿态,表明作者在面对现代大学里种种的不如人意时,不愿意妥协屈就,随波逐流,而是力图高举起理想主义的大旗,以道义相感召,以人格相砥砺,其情可感。但在文字表述上,却过于空泛了,以至于在不少地方,不免流于空洞的说教,而缺乏本来应有的感染人打动人的力量。

        第二辑的“德国大学”是我阅读之前觉得最该出彩的部分,因为叶隽从博士论文开始就在关注留德学人与中国现代学术,近10年来他一直专注于学问,勤奋阅读,博观泛览,在这方面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事实上,读完这部分内容,也确实让我觉得开阔了眼界,并受益良多。叶隽对现代留德学人与德国大学的关系、蔡元培与莱比锡大学、洪堡在19世纪初对柏林大学的改革、哥廷根思想与德国启蒙大学观等问题的论述,都是本书的亮点所在。而其中借席勒演讲所做的关于“利禄之徒”和“哲学之士”的划分与表述,以及将其作为大学的精神尺度的引申,更是让我们看到了叶隽在实用主义哲学观盛行的现代大学中,所抱持的带有古典色彩的精英主义的社会关怀。但是,我还是觉得对于这部分内容的阅读期待没有得到充分满足,原因有二:

        一是这部分在叙述体例上给人的感觉不够统一、完整。有的篇章是以论为主,而有的又是游记式笔调。这也不要紧,我所想要吹求的是,以作者的饱读德国经典,何以未能将德国哲学严密、系统的思维方式落实在笔下,而是出之以印象式、感悟式、情感式的表述方法。这也许跟作者最初以随笔方式成文有关,但我的确最希望看到的,是叶隽能够汲取德国哲学深刻的思辨传统,而对自己有所超越,特别是在思维与论述方式上,尽可能做到严谨而明晰、准确而简洁。

        二是关于“大学精神”,我觉得叶隽在论述德国古典时期的大学理念时所再三致意的,是其深厚的人文传统与高扬的理性精神。这当然不错,但是作者有意无意地,将美国大学的模式与理念在当代世界的广泛影响,看作是当代实用主义哲学占上风的结果,因而把它作为古典时期大学理念的对立面来进行反思和批判。我不能说这种看法全无道理,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太大的题目,可以从无数角度见仁见智,引申发挥。我只是想指出,在叶隽的逻辑思路中,似乎有一个内在的矛盾,即:他是否认为,传统大学需要进行“现代转型”?以他对德国古典时期大学的追慕看,似乎德国学者尤其应该珍惜和固守这一传统;而在其后对德国现代大学的“忧患时刻”的论述看,又似乎认为德国学界地位在当代的下降,实源于德国的大学未能成功实现其“现代转型”。

        我并不是想说美国的大学模式没有讨论和反思的余地,事实上,叶隽站在精英主义立场上,所提出的问题非常重要:在当下中国,究竟该如何去创建所谓的“世界一流大学”?在我看来,美国大学的体制与学术生产机制的形成,并不仅仅是实用主义哲学理念的胜利,它同时也是在不断专业化的趋势下,从传统大学中发展而来的。所谓“现代转型”,美国大学之所以被世界各国大学所追慕,原因之一也许正是因为他们既代表着新的专业化的发展方向,而又不失传统根基。而这,不也正是当代中国大学努力的方向吗?

        当然,叶隽的本意并不在对欧美不同学术传统的扬抑,他背后的关注点,还是在中国当下大学的改革。纠结于种种历史与当下、理想与现实的问题与矛盾,我觉得叶隽此书讨论“中国大学”的第三辑,倒是呈现了比较开放而多元的讨论空间。一系列的书评与随笔,让我们看到叶隽对于“大学精神”的持续关注和思考。这里面,既有书生意气,也有精英情结,更有承续其导师陈平原先生关于大学问题的一系列研究与思考之意,尤其《续大学三问》一文,且不说“问”了什么,单这个敢“问”,就让人觉得勇气可嘉。

        关于大学问题的讨论,相信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结束,事实上要说到真正的研究,目前的情形充其量也就是刚刚起步。这是一个既关乎学术史研究、人文承续,又紧扣学科建设、大学发展的兼具学术性和现实针对性的大题目,叶隽此书,可谓能“预流”,其对读书治学的专注热忱,对热点学术讨论的参与意识,深切的人文关怀和道德勇气,以及下笔千言的捷才,都让我由衷地钦佩并感到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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