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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07月27日 星期三

    《游云谷诗卷》是朱熹真迹吗?

    方彦寿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07月27日   15 版)
    书法《游云谷诗》 手卷,图片来源:博宝拍卖网

        疑点一: 如果此《游云谷诗卷》真的是“宋代著名理学家朱熹自作诗并书写的作品” 的话,诗句有如此多的改动、舛误,根本就无从解释。

        疑点二: 问题最多的还是落款所题“乾道元年夏四月既望,同敬夫诸子游茂林,分韵得福字之什”。敬夫是朱熹友人张栻。张敬夫的父亲张浚,于隆兴二年(1164)八月病逝。乾道元年(1165)四月,张敬夫理应在家居父丧,怎么有可能千里迢迢到福建崇安五夫来,与朱熹相聚而“游茂林”?

        疑点三: “考亭”作为朱熹的号出现,全部来自他的门人弟子或后学,而无一条是他的本人。那么,对《游云谷诗卷》的落款居然是“考亭熹”,又该怎么解释?

        疑点四: 众所周知,朱熹定居建阳考亭,在此建考亭沧洲精舍,是在绍熙二年(1191)四月朱熹离漳州知府任之后。而在此前,包括“乾道元年”在内,他一直居住在崇安五夫紫阳楼,他怎么可能距此26年之前的乾道元年(1165)夏四月,就自称“考亭熹”?

        据6月19日《江南时报》报道,北京海士德2011年春拍古代书画亮点迭出,其中,朱熹《游云谷诗卷》尤为难得。该报道称:

        朱熹,字符(按,应为“元”)晦,一字仲晦,号晦庵、晦翁、考亭先生、云谷老人、沧洲病叟、逆(按,应为“遯”)翁。曾任荆湖南路安抚使,仕至宝文阁待制。为政期间,申敕令,惩奸吏,治绩显赫,是南宋著名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闽学派的代表人物。此卷下笔点画圆润,中锋用笔,笔势运转沉着顺畅,入笔藏锋隐芒,绝无狂躁之迹;结构稳健典雅,行气连贯,不刻意工整,风格洒脱自然,卷末历代名家题跋并给予高度赞赏。(曹辰《海士德春拍珍品云集》,文载第16版)

        而据拍卖方对拍品的描述:

        引首:照古腾今。钤印:洪武御书题识:仙洲几千仞,下有云一谷。道人何年来,借地结茅屋。想应学长生,寄此乐幽福。架亭俯清流,开径玩飞□。游得名胜还,往往有篇牍。枝履或□来,共此岩下宿。夜灯照奇语,晓策散游目。新凉有佳期,群游几追逐。从容出门去,急雨遍原陆。云泉增旧观,怒响震寒不。深寻得新赏,一篑今再覆。同来况才彦,俊语非碌碌。所恨老无奇,千毫真浪秃。乾道元年夏四月既望,同敬夫诸子游茂林,分韵得福字之什,考亭熹。钤印:熹 题跋:(一)考亭夫子书宗魏晋,雄秀独出,自非国朝四家所可企及,此自书诗正其中年精进之作,超乎变灭,神妙莫测,其颠旭狂素之□亚欤。……(http://auction.artxun.com/paimai-56265-281321145.shtml)

        以下还有由宋到清,分别由真德秀、刘克庄、张伯英、李戡、黄溍、袁桷、存仁、干文传、吴廷、宋荦、鲍桂生、李鸿章、鲍源深共13位名人所撰的众多题跋。

        愚以为,以上报道和对拍品的描述,从文献的角度来说,是不准确的,这可从以下两点来加以辨析。

        一、对《游云谷诗卷》的文献辨析

        此诗并非如某些论者所说的“后世学者辑录数版朱子全集与诗集中,均未见有此诗”,“朱熹《游云谷诗》,是一首佚诗,也是一段遗漏的史料”(朱世良《游云谷诗卷考述》,《徽州社会科学》 2002年第6期),而原诗就见载于《朱文公文集》卷六;且诗题原名并不是什么《游云谷诗卷》,而是 《游昼寒以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分韵赋诗得竹字》(载《朱子全书》本,《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第一册)。

        此诗的首句“仙洲几千仞”,仙洲是山名,在崇安县(今福建武夷山市)五夫,“昼寒”是亭名。乾道五年(1169)前后,朱熹经常率门人蔡元定(季通)等到此登山,赋诗唱和。在《朱文公文集》中,描写“昼寒”的诗有七、八首。如《仙洲昼寒亭次刘判院韵二首》、《次韵昼寒》、《次判院丈昼寒亭韵有怀平父》、《游昼寒以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分韵赋诗分韵得竹字》、《次季通昼寒韵》、《次季通昼寒亭韵二首》、《饮清湍亭石上小醉再登昼寒》等,都见载于《朱文公文集》 卷六。在本卷中,与“昼寒”有关的诗,且排在最前面的一首,是题为《仙洲新亭熹名以“昼寒”,紫微张公为书其额,判院刘丈乃出新句辄次高韵二首》,诗末有小注曰:“时已闻安国之讣。”诗题中的“紫微张公”与小注中的“安国”均指南宋著名词人张孝祥(1132-1169年,字安国,别号于湖居士,又号紫微),束景南先生据此考证出此诗写于乾道五年(1169)六月。(《朱熹年谱长编》卷上第411页,华东师大出版社2001年版)也就是说,昼寒新亭作为一个“人造景观”,出现在仙洲山是在乾道五年六月,也可以认为:以上这些有关“昼寒”的诗全都写于乾道五年六月之后。那么,由“考亭熹”手书的《游云谷诗卷》,而实即《游昼寒以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分韵赋诗得竹字》,毫无疑问,同样也应该在这个时间之后,但是,由“考亭熹”所署的却是“乾道元年夏四月”,这该如何解释?

        《游昼寒以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分韵赋诗分韵得竹字》原诗共50句,而不是《游云谷诗卷》的26句。与原诗相比,《游云谷诗卷》竟然少了24句。现将全诗移录如下,下划线者为《游云谷诗卷》所丢失的24句。  

        仙洲几千仞,下有云一谷。道人何年来?借地结茅屋。想应厌尘网,寄此媚幽独。架亭俯清湍,开径玩飞瀑;交游得名胜,还往有篇牍。杖屨或鼎来,共此岩下宿。夜灯照奇语,晓策散游目。名椀共甘寒,兰皋荐清馥;至今壁间字,来者必三读。再拜仰高山,愯然心神肃。我生虽已后,久此寄斋粥。孤兴屡呻吟,群游几追逐。十年落尘土,尚幸不远复。新凉有佳期,几日戒征轴;宵兴出门去,急雨遍原陆。入谷尚轻埃,解装已银竹。虚空一瞻望,远思翻蹙恧。袒跣亟跻攀,冠巾如膏沐。云泉增旧观,怒响震寒木。深寻得新赏,一篑今再覆。同来况才彦,行酒屡更仆。从容出妙句,珠贝烂盈匊。后生更亹亹,俊语非碌碌。吾缨不复洗,已失尘万斛。所恨老无奇,千毫真浪秃!

        即便是《游云谷诗卷》中的26句,与朱熹原诗相比,也有太多不同,如原诗的“想应厌尘网,寄此媚幽独”被改成了“想应学长生,寄此乐幽福”;“新凉有佳期,几日戒征轴”被改了“新凉有佳期,群游几追逐”;“宵兴出门去,急雨遍原陆”被改成了“从容出门去,急雨遍原陆”。此外,诗中一字之误还有许多,如“清湍”误为“清流”;“寒木”被误为“寒不”。我想,如果此《游云谷诗卷》真的是“宋代著名理学家朱熹自作诗并书写的作品” 的话,以上这诸多的失误,根本就无从解释。

        问题最多的还是落款所题“乾道元年夏四月既望,同敬夫诸子游茂林,分韵得福字之什”,敬夫是朱熹友人张栻。查考几个最具代表性的《朱子年谱》,于乾道元年夏四月,都是“至行在(南宋京都临安),复请祠”寥寥数字,而没有此时张敬夫曾到五夫,与朱熹同游仙洲山的记载。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书者才将原诗题《游昼寒以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分韵赋诗分韵得竹字》隐去,将有地点可考的“游昼寒”改为无从考据的“游茂林”,将“分韵得竹字”改为“分韵得福字”,以便与被有意改篡的诗句“想应学长生,寄此乐幽福”相呼应。

        再说,张敬夫的父亲张浚,于隆兴二年(1164)八月病逝。乾道元年(1165)四月,张敬夫理应在家居父丧,怎么有可能千里迢迢到福建崇安五夫来,与朱熹相聚而“游茂林”?

        二、对“考亭熹”的辨析

        十几年前,我开始撰写《朱熹考亭书院源流考》(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年版)一书时,开篇所作的第一篇文字,就是《“考亭”考》。文中主要对历史上曾有过的“考亭”究竟是五代南唐侍御史黄子稜所建,还是唐咸通间(860-873)广寒先生陈盛长子陈望所建,进行了详密的考证,而对考亭是否是朱熹的“号”,则基本没有涉及。其原因,是由于前人对此早已有定论,南宋叶绍翁《四朝闻见录》甲集《考亭》条下载:

        (朱熹)门人以考亭号先生,世少知其然者。亭为陈氏所造,本以置其父之榇,葬毕,因以为祀茔之所,故曰“考亭”。……而门人称“考亭”之号已久,终不能遽易。

        文中明确提出“考亭”作为朱熹的号,源自他的门人,这与朱熹号晦庵、紫阳、云谷老人、沧洲病叟等诸多“自号”有所不同,故在前辈学者如陈荣捷撰《朱子自称》(《朱子新探索》第20—26页,华东师大出版社2007年版)、高令印撰《朱熹事迹考·号谥》(《朱熹事迹考》第317—326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等考证朱熹自号的相关文章中,尽管都收录了朱熹数十个自号,却唯独不提朱熹号“考亭”,就是因为“考亭”本来就不是朱熹的自号,而是他人所“号”。借用网络的时髦用语,即朱熹是“被考亭”——被他的门人弟子加上了这么一个从地名演化为“人名”的“号”。但《游云谷诗卷》的落款是“乾道元年(1165)夏四月既望,同敬夫诸子游茂林,分韵得福字之什,考亭熹”,是说早在乾道元年,朱熹就自号“考亭”了。这就提出了“考亭”作为朱熹的号,究竟是“被考亭”,还是朱熹的自号?这么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从现有文献考察,没有史料证明,朱熹本人曾使用过“考亭”之号。在《朱文公文集》中,“考亭”一词共出现过5次:

        一是《跋陈徽猷墓志铭》中说:“顷年,公再罢番阳,熹见公考亭私第。公为熹言此甚详……” (《朱文公文集》卷八十一)

        二是《跋李勉仲诗卷》“晚岁来居考亭,往茶坂,得江文卿而与之游。……庆元乙卯三月晦日,新安朱熹书。”(同上,卷八十三)

        三是《跋李参仲行状》,末署“庆元元年十一月癸巳冬至,吴郡朱熹书于考亭所居清邃阁”。(同上,卷八十三)

        四是《跋东坡祭范蜀公文》,末署“庆元丁巳十月己卯,朱熹观于考亭溪居”。(同上,卷八十四)

        五是《聚星亭画屏赞并序》:“考亭陈氏故有离榭,名以‘聚星’,盖取《续阳秋语》。”(同上,卷八十五)

        很明显,上文五次出现的“考亭”,都是地名,而不是朱熹的自号。

        正如叶绍翁所说“(朱熹)门人以考亭号先生”,是说朱熹之“被考亭”,源于他的门人弟子。这在文献中,可以找到许多例证。如朱熹门人黄榦在南宋庆元戊午(1198)写给友人的一封书信中说:“考亭先生中间得书,一病几不可救,已遣书相问矣……”(《勉斋集》卷九,四库全书本)另一位门人陈淳在《答廖师子晦二》书信中说:“向来考亭之诲无不谆谆。”(《北溪大全集》卷二十二,四库全书本)朱熹的再传弟子黄震《孔子世家》一文中,有“本朝伊洛考亭诸儒”(《黄氏日抄》卷四十六,四库全书本),是直接以考亭代称朱熹。而在叶绍翁的《四朝闻见录》(中华书局1989年版)甲集中,《考亭解中庸》、《慈湖疑大学》、《武林山》等篇目,以“考亭”或“考亭先生”称朱熹,前后竟然共出现48次之多。

        以上所列举的资料表明,“考亭”作为朱熹的号出现,全部来自他的门人弟子或后学,而无一条是他的本人。那么,对《游云谷诗卷》的落款居然是“考亭熹”,又该怎么解释?

        众所周知,朱熹定居建阳考亭,在此建考亭沧洲精舍,是在绍熙二年(1191)四月朱熹离漳州知府任之后。而在此前,包括“乾道元年”在内,他一直居住在崇安五夫紫阳楼,他怎么可能距此26年之前的乾道元年(1165)夏四月,就自称“考亭熹”?

        三、《游云谷诗卷》与聂华苓“爷爷的宝贝”什么关系

        写到这儿,猛然想起两年前读过的一位作家的回忆录,曾提到朱熹的书法作品。这位作家就是我所敬重的旅美作家聂华苓,她的回忆录名《三生影像》(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版)。于是,急急找到此书,打开相关章节,读到相关文字,此中的描写,不禁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惊诧莫名的感觉在我的心头翻滚,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在此,我不想作任何解释,还是把聂华苓的这段精彩的文字移录于下,相信读者会作出自己的判断:

        1949年4月,我和正路终于从北京到了武汉,又带着母亲弟妹从武汉去广州。在粤汉铁路工作的好友李一心和刘光远夫妇决定不走,将他们粤汉铁路眷属的火车票送给我们。那是从武汉去广州的最后一班火车。仓促收拾行装,抓头不是尾,竟抓了几个枕头和衣架,抓了唯一有价值的是爷爷的宝贝——朱熹写的《游昼寒诗》。

        1954年,殷海光去哈佛大学作访问学人。我和母亲突然想到我家的爷爷的宝贝。母亲从唯一的一口樟木箱子里将宝贝拿出摆在桌上。古色古香的金黄缎子书套,紫檀木夹板,刻着朱文正公遗迹。黄色纸地,白绢镶边。朱熹龙飞凤舞写着:

        仙洲几千仞,下有云一谷。道人何年来,借地结茅屋。想应厌尘网,寄此媚幽独。架亭俯清湍,开径玩飞瀑。交游得名胜,还往有篇牍。杖屦或鼎来,共此岩下宿。夜灯照奇语,晓策散游目。茗碗共甘寒,兰皋荐清馥。

        母亲将殷海光请到我们房中。殷先生,嗯……母亲笑了一下,不知如何启口。有件事,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那要看是什么事。有一幅朱熹写的字,我们老太爷当宝贝,看一次就叫一声:好呀!摇头晃脑大声吟起来。聂家只剩下这一件家当了。也是太穷了。人总不能端着金碗当叫花吧。

        殷海光逐渐有了笑意:聂伯母,你要我带到美国去卖掉?

        对。卖的钱,你得十分之一。我连忙说:线条清楚!我套用一句殷海光的口头禅。朱熹的真迹呀!你看这诗,书法,装帧,不仅有学术研究价值,还是件艺术品呀。

        请问。殷海光冷静地说:你能断定这是朱熹的真迹吗?

        哎呀,喏!上面还有历代收藏家鉴印和评语。真德秀评:考亭夫子书宗魏晋,雄秀独超,自非国朝四家所可企及。周伯琦评:道义精华之气浑浑灏灏自理窟中流出……你再看看这些不同时代的鉴印。深深浅浅的印色,有的已经模糊了,有的还清楚。这些会是假的吗?

        殷海光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好吧,我带去,要人先鉴定一下。哈佛东方研究所一定有人懂得这些玩意儿。

        他去美国以后,我和母亲天天焦灼地盼望他的来信。他第一封信说已将宝贝请哈佛东方研究所一位教授鉴定去了,并说他们很感兴趣。我们一家人非常高兴,各做各的发财梦。我的梦是游手好闲,读书,写作,潇潇洒洒过日子。台湾邮差每天早晚送信两次,我和母亲每天就紧张两次。邮差自行车在门前喀嚓一声停下,将信扔进信箱,我和母亲就跑出去抢着开信箱。好不容易盼到殷海光第二封信,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聂伯母:

        前信已提及宝贝由哈佛大学东方研究所的教授鉴定去了。这些日子我等得好不心焦,但又不便表示焦灼的样子。别人怎了解这件宝贝兹事体大,不但府上每人寄予无限热望与梦想,就是我这个外人也可分享十分之一的利益,将来返台靠此结婚成家呢!今晨我去看那位教授,他把宝贝拿了出来,半晌微笑不语。我耐着性子问:怎么样?他吞吞吐吐,只是说:这个——嗯——这个——又把头摇几下。我立刻心里一怔,心想:糟了。我脱口而出:假的?他点点头,于是乎拿出考证的卡片。今一并附上。别人是用科学方法鉴定,万无一失。聂伯母,如果您老不甘心,还要拿到日本去鉴定,也未尝不可。不过,基于道义的理由,我要就便告诉您老:日本的汉学水准一定不比美国的哈佛差。万一又考证出正身,再赔掉好几块美金的邮费,可就损失更大了。你们一定很伤心。……宝贝由台来美,一路使我紧张万分。现在我得请它阁下先行返台了,今已付邮寄上。包裹单“价值”一项,我填的是“无价之宝”。

        读完这段作家笔下的精彩描述,相信读者与我会有同样的疑惑:假的?那么,在北京海士德2011年春拍中出现的朱熹《游云谷诗卷》,和曾经是聂女士“爷爷的宝贝”,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合上《三生影像》,有两句话老是在我的耳际萦绕,在心头纠结,一句是“殷海光”说的:你能断定这是朱熹的真迹吗?一句是说给我自己的:你能断定这不是朱熹的真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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