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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07月13日 星期三

    “我的倾诉是致命的倾诉”

    陆岩军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07月13日   20 版)

        一直偏执地认为,只有将一首诗与诗人对读时,你才会真正明白那首诗。粗粗算来,阅读鲍鹏山已经快有两年了,而读他的诗却是在这样一个周末的下午。

        鲍鹏山的每首诗,都是书写“我”的歌,都是“我”的意象,每一个“我”都在诗里呐喊、歌唱、哭泣,彷徨。他极像一位孤独行吟的剑客,挥笔如剑,在浓密的字符之间,舞出一个意象重重的诗的世界。在他的笔下,又总有深藏的思想需要用诗性的文字来表白,总有至大至刚之气喷薄而出,淋漓尽致。于是,他丝毫不惮诗句过长,只在意诗同心行,意随气止。

        那些长长如散文般的诗句,差点蒙蔽了我们,但那绝对是诗,那只是为了文气磅礴延绵,而宁愿用极似散文之长句来做诗意的挥洒。在他的笔下,一种似有似无的心情被写成诗,恰如忧伤的歌者一直吟唱,若有若无,不绝如缕。

        在诗歌的超现实王国里,鲍鹏山是那个多情的“无可奈何泪眼迷蒙”、“孤凄无措”的王子,手持着前生的陶罐碎片,站在来世的干涸的河床上,向前生和来世眺望并祈祷着。你一眼就会看出,在诗歌的怀抱中,他是一个“真正的赤子”,“透明得若有若无”。

        读鲍鹏山的诗,恍惚间有读《庄子》和《离骚》的感觉,如《影子》简直是《逍遥游》的现代演绎,而《星星》神似《离骚》。在那些飘渺激切的诗句里,思想与激情在共鸣着共颤着,让人震撼。

        还有更打动我们的地方。《致命倾诉》中那些“心血凝成的诗稿”或许正是“无望的悼词”,那深沉而浓郁的悼念气息充溢在我们的阅读感受中:悼念一个逝去的美好时代,悼念一段无悔的高原青春,悼念那段美梦和那比诗还要美的恋人,而这一切,或许只是诗人为那些难以忘怀的过往而选择“用诗自杀”(《灵魂佚诗》)。用诗自杀!一个多么新奇的只有诗人才会用到的“致命”的抒情方式。

        类似于“用诗自杀”的诗句真的太“毒辣”了,似乎只有老辣的诗人才会写出这样的诗句:

        我看见残阳/把血咯在时间上(《禹陵》)

        青春呵,是一株在远方遭受砍伐的树。(《失落》)

        这些诗句,让人浑身颤栗。在这一时刻,我真正领悟:诗就是那种在一瞬间击中你灵魂的东西。在诗的世界里,人的心灵是自由翱翔的。古人有“诗言志”的说法,其实这多少有点笼统。若说得明晰一点:诗让人飞翔,诗让人涅磐重生,诗让人对这个世界再痴情地冲动一次。诗可以写情,可以写思,可以写尽天地间的一切情思。在诗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诗的精灵,在任何时空、任何事物间自由地穿梭。

        不难发现,鲍鹏山的诗有着鲜明的古典特色,深得中国山水画的意旨,一切都在似与不似之间,却又是那样地委婉深沉浓淡有致,那一行行如山水般的字符,让人心旌神摇,久久陶醉其中,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些诗句披着散文的长袍,哼着诗的曲调踽踽独行——真正的诗,必定有着一颗古典的心,即使它可能穿着现代的时装。真正的诗即使形如散文,它骨子里仍散发着诗的幽香。虚假的诗即使形式如诗,在诗的外衣下也难掩那苍白孱弱的白话呢喃。深谙此道的鲍鹏山在这里似乎不屑于用所谓的长短不齐的现代诗的形式,而是在意于自己的诉说和表述是否更加诗意。

        培根说:“读诗使人聪慧。”林庚说:“诗是最后的语言,一切以此为归宿。”如果将二者结合起来,那么,读诗(真正的诗)是对别样人生的体验与超越,是对人类思想至境的深入感悟。鲍鹏山在其诗集结尾的组诗《诗谶》中写道:

        我的倾诉是致命的倾诉

        你接受了,你的心将流浪,而我将得以安居

        你拒绝了,我的心将流浪,如一只无归途的鸟。

        这样的倾诉的确是“致命”的,鲍鹏山说,他今天重读这些纪念“生命中的八十年代”的诗时,是伤怀万端的。我想,作者的情感里,也已预先将我们的一部分情感包含进去了。读这样“致命”的诗,我们也更加明白,只有那些致命的诗,才表明我们在这纷繁复杂的尘世间曾经投入地活过一次。

        《致命倾诉》,鲍鹏山著,中国青年出版社2010年1月,2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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