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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05月11日 星期三

    羌山禹水伤心地

    陈竖琴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05月11日   12 版)

        快三年了,感觉自己的目光一直没有办法从北川移开。

        那片山水是那样地让人牵肠挂肚。

        “,十万亲友已成泥。”“5·12”之后我奋力地去寻找,找那之前我识得的人,记得的事,走过的地儿,遂有了《羌山五识》并辑入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大地众生》。三年来,见证幸存的十数万羌山父老如何坚强地从废墟中爬出、站起,那片“残山剩水”如何在党和国家、在山东人民的倾力之下艰难重辉。如今,浴火重生的新县城破蛹成蝶,美艳惊人,被誉为一座“国际化城市”。北川的乡镇村寨也都完成重建,面目一新。

        然而,我更关注的是人,是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滋养着羌人的文化。

        作为华夏民族的源头之一,羌文化是一条长到今人难以准确丈量的浩瀚之水。只因这条长河淌得太久太远,只因人类前行的河道上注定有太多的地缝天坑,一个曾经博大强壮的“向外输血的民族”,许多记忆已随风飘逝,但纵是这样,那些存留的文明也美得让后人心醉神迷:有禹里,相传大禹于公元前2297年六月初六生于今北川禹里乡,有“刳儿坪”、“禹穴沟”,沟中石上点点殷红,是禹母之血;有羌笛,一种六声阶的双管竖笛:“羌管一声何处曲,流莺百啭最高枝”;有羌绣,羌山四季风物花鸟鱼虫,信手绣来,鲜艳非常;有羌歌羌舞:沙朗、跳盔甲、跳皮鼓,跳端公……耕织猎牧,男欢女爱,闻者辄醉。

        这样的文化,世人能不喜爱和珍惜?

        因此,随着灾后重建,一场羌文化保卫战必然到来。

        在对少数民族文化发掘保护的实践中,会遭遇一个悖论:现代化是此一民族之幸又是其不幸。当齐鲁人民鼎力相助,将全国唯一羌族自治县的新县城建成一座具有现代“国际化城市”水平的时候,当北川每一所乡小都有了塑胶跑道,每一座卫生院都足以达先进水平的时候,当人们惊叹“重建”使重灾区基础设施提速30年的时候,我急切地希望同时能有人冷静评估整个重建中的羌文化。

        以北川而论,一场大地震,古羌文化遗产资料毁于一旦,通晓羌语、羌文化历史的羌族人大多罹难。县级6家文化单位40名职工26人长眠于废墟之下。更为严峻的是,一场大地震使“原生态”遭遇灭顶之灾。以曲山关为界,北川地域分为“关内”“关外”,历史上关外羌汉杂居,渐趋汉化,羌民族原生态的风俗民情则在关内完整存留。然而,地震、泥石流之后,茶山林地被毁,地震形成长达25千米的唐家山堰塞湖使关内交通异常艰难,几近绝迹的原始交通工具“溜索”再次现世。虽然关内同样修了崭新的学校、医院,崭新的民居,但羌山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心灵的天堂。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剩下的老人和孩子守着家园。可有人考察过:那里有了簇新的房屋后,还有没有对传统的珍爱和继承?还有没有昔日羌山的那份从容与欢笑?

        文化是一个族群的灵魂。重建的羌文化更应该如血管中的血液,在代代羌山女儿的精神世界里鲜活地流淌。

        (作者为《汶川大地震冲击波》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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