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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02月23日 星期三

    酒店的魔咒

    王彬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02月23日   03 版)

        酒店,作为饮食场所,早已是人类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中国,酒店在战国时代已然出现,但是,作为固定的行业名称,则晚了许多。《南史·颜延之传》云:

        文帝尝召延之,传诏频不见,常日但酒店裸袒挽歌,了不应对。

        他在哪里呢?是在酒店之中。

        何为酒店?酒店便是卖酒,并以酒为媒介的公众场所。酒店,又称酒肆。《晋书·会稽文孝王道子传》说:

        道子使宫人为酒肆,沽卖于水则,与亲昵乘船就之饮宴,以为笑乐。

        从经济史的角度看,道子的所为类似于皇家的宫市活动,对于道子,“使宫人为酒肆”,不是简单的饮酒,而是“以为笑乐”。这是从史籍的角度,对酒店作为饮食载体的考证。至于在文学作品中酒店出现的时间,我还没有考证清爽,有待进一步研究。这里所要阐述的是,在《水浒传》中,酒店作为事件发生的场所,是一个十分触目的问题。换而言之,行走于江湖的好汉,他们的命运大都与酒店有关,甚至是在酒店之中发生的,可以说,没有酒店,便没有《水浒传》。

        以武松为例。如果不是在景阳冈酒店饮酒而醉,武松大概不会只身过冈,也就不会有打虎之事,更不会被参为阳谷县的都头,当然不会遇见他的哥哥武大了。如果是这样,武松的命运可能转至另一条轨道。

        事件的发展是,一天,潘金莲收帘子的时候,不小心将叉竿滑落,打在西门庆的头巾上,西门庆见是一个妖娆妇人,便动了淫念。为了个人的贪欲王婆给西门庆设计,在王婆的茶坊里,西门庆与潘金莲发生了不正当关系。被武大发现后,王婆又设计,合伙将其酖杀。武松怀疑哥哥死得蹊跷,便将团头何九叔诳出,来到巷口酒店坐下,逼他说出实话。何九叔真情,武松怒不可遏,先杀了潘金莲,将她的头割下。之后,来到狮子桥下酒楼,俗称狮子楼酒店的,武松奔上二楼,见西门庆正与客人吃酒,见到武松,西门庆吃了一惊,与武松打斗起来,被武松扔出窗口,武松提着潘金莲的头也跳下楼,此时西门庆已跌得半死,武松将他按住割下头。挽着两个颗人头,押着王婆,武松来到阳谷县衙自首。由是,武松从阳谷县的都头沦为犯人,而被发配孟州。

        第二十六回,在发配孟州的路上,武松路过十字坡酒店。十字坡酒店是《水浒传》中出现的第一家,以售酒为名而以杀人越货为实的黑店,在这家黑店武松认识了孙二娘与他的丈夫张青,并与张青结拜为兄弟。为日后武松命运的转折预设了铺垫。

        第二十八回,武松被押解到孟州牢城营,小管营施恩告诉武松,他在快活林原来开设一家酒店,被蒋门神夺去,央请武松为他收回。

        对武松而言,快活林酒店意义重大,他在这里打倒了蒋门神,而得罪了张都监,最终将矛盾激化,代表官府的张都监与代表恶霸势力的蒋门神,机关算尽,欲至武松死罪,反而被武松杀死,随着他们性命的结束,武松便彻底与官府决裂,从而走上了啸聚山林的道路。

        第三十一回,逃离孟州以后,武松来到一处小酒店。这是一家乡村酒店,门前一道清溪,背后是颠石乱山。武松问店主人有什么可吃的,店主人告诉他现在只有酒,而且不是好酒,肉早就卖光了。这时候进了一个大汉,店主人捧出一樽青花瓮酒、托出一对熟鸡和一大盘精肉来。 武松很不高兴,质问店主人为什么同样是花钱的客人,对待却如此不同,店主人说那酒与肉是大汉寄存在店里的,武松哪里肯信,叉开五指往店主人脸上只一掌,将他打个踉跄,半日挣扎不起。大汉见武松如此蛮横,气不忿,便与武松对打起来,被武松丟进酒店门外寒澈的溪水里。这个大汉便是孔亮。武松回到酒店,把酒、肉、鸡都吃了八分,吃得醉饱了,不小心也跌进溪水而被孔亮等人捉住,押到孔太公庄,慢慢拷打给孔亮出气,不料却与宋江重逢。在孔太公庄住了十来日后,武松便去二龙山做强人去了。

        由于这处酒店,使得武松与宋江再次相逢,这处酒店,对武松而言,具有结束意味,对与宋江而言,却意义重大,因为正是这处酒店,使得宋江再次出场,武松之后便转为宋江的故事了。因此,这家酒店的意义是难以忽略的。

        总结与武松相关的酒店:景阳冈酒店、狮子楼酒店、十字坡酒店、快活林酒店林以及痛殴了孔亮的乡村小酒店,都关系着武松的命运,这些,除后者外,均是《水浒传》中脍炙人口的酒店。随着这些酒店的出现,武松的人生轨迹一步一步发生变化,从普通百姓、到县里的都头、到杀人犯、到与官府对决的强人,渐次脱离正常社会,而向赤眉绿林靠拢,直至完全重合。如果分阶段看,以上四座酒店,景阳冈与十字坡,对武松无疑是好的,促使其命运向好的方向转化,而狮子楼与快活林酒店,又是坏的,促使其命运向坏的方向转变。然而无论是好,还是坏,从长远看,这些都关系着关系武松的命运,如果没有这些酒店,武松的命运会发生另外变化吗?而反映于《水浒传》中的现实是,恰是这些酒店,给武松带来了厄运,仿佛沉重的魔咒,这或者就是命中注定,而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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