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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01月19日 星期三

    张之路:“铤而走险”写“字”书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01月19日   08 版)
    张之路:儿童文学作家,中国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其作品不仅屡在国际国内获奖,而且绝大多数被改编成电影、电视,拥有广大的读者。著有《羚羊木雕》《题王许威武》《有老鼠牌铅笔吗》等名篇,长篇小说《第三军团》《极限幻觉》《坎坷学校》《非法智慧》《蝉为谁鸣》《小猪大侠莫跑跑》等,电影文学剧本《霹雳贝贝》《魔表》《傻鸭子欧巴儿》《暗号》《疯狂的兔子》《危险智能》等,电影理论专著《中国少年儿童电影史论》等;作品曾获国家图书奖、中国图书奖、中国作协儿童文学奖、宋庆龄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等,并获电视剧飞天奖、大众电视金鹰奖、电影华表奖、五个一工程奖、夏衍电影文学奖、童牛奖等。

        北京的隆冬,完全可以用“严寒”来形容了,然而,一本关于“字”的奇书“横空出世”(评论家李东华语),把寒风中的北京书会点燃了。

        万物有灵,字为情生。延续了三百年的承诺,前世与今生的纠缠,“人世界”与“字世界”的交织,大千世界,无“字”不灵,有情皆还,承载中国文化的汉字在这本书中获得了独立的生命。要把汉字的历史、汉字的命运、汉字背后的传统文化信息交融进一个可以触摸的、有质感的故事之中,作家曹文轩的评价是“铤而走险”。

        然而,作家张之路做到了,他向来就是一位选择“走钢丝”的人物。他总是跟自己较劲,希望不断超越自己,在他看来,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他对自己的“严苛”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召唤。

        这一次,是《千雯之舞》,被评论家冠以“超凡想像”的汉语文化小说,它的到来,也正是一种机缘的召唤。

        机缘猝然降临

        2007年,张之路在深圳给一个教师进修学院讲课,下午没事,主人请去喝茶。坐在异地的茶馆中,张之路突发奇想,如果有两拨汉字,一拨带反犬旁,一拨带人字旁,振臂一呼,带这种偏旁的汉字就云集各自麾下,如果它们开始打仗,这个场景就太有意思了。“而且可以写成文学作品,比起我们经常讲的枯燥的汉字知识而言,要巧妙得多。”此后,这个场景和想法就一直在张之路的脑海中盘旋,他想,可能会写出些东西来。因为字像蚂蚁,他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了《蚂蚁奇兵》的书名。

        回京后,张之路翻阅了大量文字的书,并随时记笔记。这样的阅读让他激动不已,中国的文字是以象形文字为基础的,文字的造字,文字的结构,“其中的含义太深太深了”。张之路隐隐约约感到,文字其实是中国文化最根本的承载,感受文字,其实是触摸中国五千年文化的肌理和血脉,而一个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大门似乎就在他眼前洞开。然而,就字分析字,前辈学者已经做了很多,“我想的就是,我写的这些汉字,一定要有命运,有血有肉。哪怕只有一位小读者看完我的书之后,对汉字文化有了一点的兴趣,我就很高兴了”。

        机缘往往是猝然来临,而把握机缘的过程却是艰辛的。虽然阅读让张之路感受到了莫大的兴奋与激动,但开笔写的时候,“非常有难度”。

        张之路第一步想到的,这个作品要有意思,就必须有真的人和书里的字交流,“只有真人,才能把我们真的情感带进去”。所以,这个时候想到的第一道难题,“就是如何把人变成字”。刚开始的一些设想都被他推翻了,虽然有很多童话手段,比如吃了药,或者钻到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兔子洞,等等,“但是我想,要把这个节点说得更中国化,更合理,不同以往。这是第一步”。

        其实,人如何变成字,而且字还带有人的生命信息,这两个东西是齐头并进的,张之路想到了顾远谋这个人物。开始构思的时候,影影绰绰的,顾远谋已经带着中国历史和现实的影子——一个很有才华的书生,受到无端迫害,他得到了一本宝书,走火入魔,最后去迫害别人。

        所以,在《千雯之舞》中,张之路想尝试给“儿童文学”赋予更多的内涵,包括其中的人物,并非“非黑即白”的脸谱化的人物,就像顾远谋,虽是可恨之人,却也有可怜之处。

        包括对儿童文学的语言的“革新”。“可能和小时候看了很多中国古典武侠小说有关系,我的侠义的情绪比较饱满,尤其写到100年前、200年前,我的文笔就会很流畅,很灵动,觉得这些东西很适合我的书写表达。虽然我没有上过专门的写武侠小说的科目,但是别人看下来,都觉得很驾轻就熟,包括文字,也自然带了些半文半白的感觉”。

        “以前我们给孩子们写东西,怕他们不明白,会写一些很平易的话。其实那些平易的话,有时候啰嗦。所以文轩(曹文轩)说,折腾。”这一次,张之路尝试含蓄精简的半文半白的语言,“有古代文字的精炼内涵,也有白话的通俗易懂,这两者的结合会让人觉得文字不‘水’,希望孩子们也能接受吧”。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虽然讲故事是张之路的擅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自己放低要求。“当我构思一个故事的时候,往往有这样的体会——当你觉得一个故事真不错的时候,总有一天,你会说,幸亏我又往前想了,否则就会满足于当时那个一知半解、浅尝辄止的故事。”在追求故事的流畅、新奇上,张之路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执着的渴望。

        他用这样一个比喻形容这个过程:“比如,我想了一个大概的故事,再往前写的时候,就好像孤军深入,一个人拿着长矛或者短枪往前走。走到走不动的时候,就要挣扎,就要战斗,在这个过程中,可能就会出现让我感觉很新奇、很有意思的构思。”有时候,张之路拿纸“排兵布阵”,当他把一条条线索摞在纸上的时候,也是他在脑海里思索构造的过程,“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也是愉快的”。

        面对一个正在写作的故事,就像面对一场未知的战役,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多年的写作下来,张之路已经拥有了这种“创造”的自信,写作的经验与大范围的阅读,让他这个时候的思考敏捷而成熟,就像他构建了一个全新的“字世界”一样。

        “字的世界,虽然完全是作家构造的,但不能瞎写,要有一套关于字世界的规则。”这其中的规则包括,字有自己的部落(以书为界),不能随意越界;包括夜晚时分,字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但是,当图书馆的门一打开,它们就必须回到原位,等等。

        “在构建这个房子的时候,我还没有那种自信,不管什么木头,什么砖瓦,都可以往上堆。要有一个基本的调整,让这个房子可以盖得基本像样。这个房子在往前盖的时候,在接榫的时候,有时候觉得差一块砖,没问题,回来补就是了;有时候觉得大梁就不正,不能往前走了。”

        几根“大梁”,是这本“奇书”得以呈现的基石,也是张之路犹豫和纠结得最多的地方。第一,幻想部分与现实部分的矛盾,“怎么进出,包括我构思的字的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字世界与人的世界的纠葛,等”。

        第二,要传送知识的构思刚开始就有,但这个“承载”,与文学层面的故事部分,“一写矛盾就出来了。当你完整叙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的时候,忽然停下来说这个字念什么,怎么来的,就是知识硬块”。纠结了一段时间,张之路突然有一天下了决心,凡是这两者发生矛盾的时候,知识让位于故事。“在我之前,有那么多的前辈、学者写了那么多关于文字的著作,读者要从我的书得到文字的知识,可以放在非常次要的地位。”当然,也不能完全舍弃知识,这是张之路写下这个故事的动力之一,文字是书中传奇爱情故事的载体,尽管在文字里边一点一点地行走会让张之路的创作变得艰难。

        唤起对“字”的敬畏

        很多人的疑问是,书涉一段三百年的传奇爱情,这本书是否是为孩子们写的呢?

        “作为儿童文学作家,长期写作的经验和习惯,还是希望将来孩子喜欢看这本书。当然,写作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历史中的成人世界,包括语言,沉重的事件、思想,应不应该摆在这?后来的解决办法是,我觉得真正好的文学作品,不管是给孩子看还是给成人看,其艺术标准是相通的。只要我写得吸引人,精到,没有暴力、没有色情,能够做到深入浅出,谁是主要的观众我就不管了。”

        书写三百年坚贞不渝的爱情,张之路内心的期望是,当孩子们看到这段爱情的时候,就像看《白雪公主》、《海的女儿》这样的作品一样,书写的那些爱情都是美好和纯真的,没有任何污染的。“对于青少年来说,他们可以看到,有人是这样号召和书写的,还有承诺与信念的问题,为人的信则等。”

        事实上,文学部分越长,把读者带入文学的世界和意境中就越深入,偶尔读到知识,孩子们也不会厌烦。“没有兴趣,就没有记忆。希望在老师讲解枯燥的汉字知识的时候,这本书能够给孩子带来形象的回味,帮助他们的学习和思考,启蒙他们对汉字的认识。”

        张之路内心还有一个深深的渴望,那就是,希望从小就在技术世界长大的孩子们,在读完这本书后,重新唤起心中对字的敬畏,对一种书写文化的敬畏。

        小说就要这样写

        为孩子们写作,就像从事文学一样,对张之路而言,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这种必然性,就是对真的善的美的东西的偏好,对尔虞我诈的厌恶,对纯净的书写的偏好。

        最初,张之路给孩子签名时,总会写道,“希望你永远做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当时把快乐的范围理解得比较广,觉得一个孩子如果有善良的心,健康,就会快乐。后来发现快乐两个字的局限性比较大,人们以为是娱乐至上,现在我不写‘快乐’了,只是希望给孩子带来成长上的一些精神的营养,比如,对世界的认识,包括自然和社会层面,另外,培养他们善良乐观的本性,别消沉。”张之路说,如果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想到自己的一篇作品对他有启发,有鼓舞,作为一位作家,自己就足够了。

        在张之路看来,儿童相对于成人而存在,没有成人,就无所谓儿童,所以,儿童和成人在人性层面、和作家们所表达出来的文学层面上是相通的,就儿童文学而言,“什么题材,书写到什么程度,没有太多的严格限制,只要作品好。当然,给儿童看,首先要他们看得懂,还有不要让他们幼小的心灵过多地被沉重压倒。所以,暴力、色情,必然不能给的。”

        在这个意义上,成为一名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是有难度的。成人文学作品思考深刻,直抵人心,大都是好作品,但儿童文学的阅读对象是儿童,除了深入,还要浅出。

        “浅显易懂不是浅薄。”米兰·昆德拉曾经说过,小说的精神就是复杂的精神。文学的内容应该丰富、多义、复杂,但向孩子们表达的时候,要让他们容易接受。张之路举了一个例子,前苏联50年代的儿童小说《出卖》。

        “作为一名儿童文学作家,我当时看完这本书,就想,总得给孩子一个出路吧?一年以后,我突然悟出来,该不该打小报告,不是小说应该告诉我们的,文学不承载这些东西,文学要写的就是人心灵的挣扎和纠葛。这个小说已经达到了,小说就要这样写。”

        现在,关于儿童文学是否应该商业化的论题甚嚣尘上,“但对文学本身的创作,是忽略的”。张之路希望,不要再去下是与非的判断,首先应该探讨的是,什么是好作品,怎么能够写出好作品。

        “我们在貌似要说的问题上说得太多,同时也解决不了。有时间,应该谈谈关于文学的问题,希望儿童文学恢复这样一种氛围。” 

        在张之路看来,文学是人的生命中的精神需要。在文学中看到同等遭遇,孩子会有释然的感觉,这是一种安慰。文学还可以让人感受到美好、善良和感动,触及心灵,让孩子们得到净化和陶冶,在这个过程中,感觉到美好的存在。当然,孩子们还可以从一种好接受的层面(故事层面)来了解和接触社会,就像这一本《千雯之舞》。

        也许,所有阅读过《千雯之舞》的读者,从此,在步入图书馆的那一刹那,在走向书架的那一刻,都会屏住呼吸,放慢脚步,因为,那里边有一个与人的世界紧密相连的“字世界”,跳动着与我们血脉相融的字的生灵。

        这是一部十分特殊的小说,甚至可以称为“奇书”。桑南,中文系的毕业生,为了梦中反复出现的女孩,来到千雯图书馆工作。夜半时分,因缘际会,变成寸许大的小人儿来到了字的世界。在这里,桑南遇见了三百年前的恋人莫千雯,却见面不相识。

        莫千雯的身体化作的“雯”字,生活在书里,她时时盼望着杨天飒(桑南前世)的身影能够出现。当年的仇人顾远谋继续在书海里延续着他的生命,在字世界里掀起波澜……

        这是一部富有文化含量的小说。汉字的历史、汉字的命运、汉字背后的中国传统文化血脉,在此一一展现,是文学与知识完美结合的典范。

        这是一部令人震撼的穿越小说。几百年轮回的恋人、冤家在书中相遇,厚重、丰富、神奇、悬疑。人与人、人与字、字与字之间演绎了一段动人曲折的故事。

    本报记者  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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