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开诚文选》读后

    1985年春天，在欧阳中石先生处谈一部书稿，中间他突然问我：“北大金开诚是什么人？”我说就是金申熊。他说：“那太熟了，我们在京剧社……”我知道，欧阳先生是1950级哲学系，金公是1951级中文系，他们都爱好京剧。

    1961年9月至1964年11月，我跟金公在19楼201房间住了三年多。他是1955年毕业的，我只在1957—1958年念过一年中文系的课，后来就在系里做行政工作。开始见他写得一手好字，篆刻也有相当水平。在他的影响下，我也学刻图章。不久，悟到自己不会写字，不懂书法，印不可能刻好，遂弃此道。1962年，我们同时开始“历代政治人物传记译注”的工作。他分的是“韩信”，比较难，我分的是“李广 李陵 苏武”，比较容易。他有为古书做注的丰富经验，很快就完成了。我则花了比较长的时间。他编写的那本，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出版，我那本于1981年出版。这个时期金公的主要工作是协助游国恩先生编纂《楚辞注疏长编》。他曾经说起：“游先生一两句话，我就得一两个月。”意思是游先生有时候只是提个方向、想法，具体都得金公摸索查找并且完成。《金开诚文选》“前言”第6页转述金公致周建忠信的话“主要是做助理工作，过去的一切成果都应属于游国恩先生”，表现的是金公一贯的谦逊。2004年春天，我们都很熟悉的一位过世的朋友的书将要出版，我写信请他写序。他接到信以后给我打电话说，考虑了好久，论朋友关系完全应该写，可从来不给别人的书写序，“你饶了我吧！”不为别人的书写序，这是谦虚的另一种表现。出书之后送我的，钤有“申熊初学”印记。学问再大，把自己摆在初学者的位置上，体现的是学无止境胸怀。

    金公为“知识丛书”写的《诗经》于1963年2月出版。他接受这个题目后，每天白天照常要去游国恩先生家上班，只能利用晚上写。没有多少天，约10万字，交稿了。后来听组稿人说，《诗经》是“丛书”收到的第一部稿子。因为是中宣部布置的任务，出书也快。在我印象里，从动手写稿到出书，也就半年多时间。这本书署名“金开诚”，是金公第一次用这个名字。“文革”以后正式用此名。

    金公在学界似乎是先以“文艺心理学”出名的。我对此完全是外行，只记得1963年在《光明日报》上发表过谈“意境”的文章。这当属文艺心理学范畴。这篇文章的署名是“沈庸”，是“申熊”无锡话的谐音。这一笔名可补入“学术年表”。

    《著述杂谈》一文，金公说到他的两次失误。我记得还有一次。无锡盲人音乐家瞎子阿炳（华彦钧）演奏的《二泉映月》十分有名。金公以无锡人的身份质疑：“二泉岂能映月？”过了大半年，从无锡探亲回来说：“岂不知二泉真能映月。”他到锡惠公园实地观察之后，订正了自己的说法。  

    《金开诚文选》，金开诚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10月出版，定价：3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