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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10月29日 星期四

    7位老人北京门诊挂号记

    《 文摘报 》( 2020年10月29日   02 版)

        疫情发生以来,北京市二级以上医院因防控等原因,实行非急诊全面预约挂号。此举虽可降低人员聚集导致院内感染的风险,但对很多老年人来说,医院挂号门槛的陡然提升,导致他们独自就医变得格外困难。

        “老了连看个病都不行了?”

        “赶紧地,再晚两步,号儿就被人用手机抢光了!”10月10日早晨7点,李玉蓉紧捯碎步,催促身后的老伴一起往北大人民医院门诊楼里冲。此时,这家医院唯一一个现场挂号的窗口——面向70周岁以上老年人的窗口,已经排起长队。

        “现在都用手机网上挂号,我哪儿会啊!除了接电话,别的功能我也不会用。这一辈子我什么事都自己干,老了老了连看个病都不行了?”78岁的李玉蓉心有不甘地说。

        排在她后面的钟德铭老人,今年82岁,虽然儿子给他预约了挂号,可因为不会用自助机,他只好排队取号。他说自己一辈子最反感走后门,如果有办法,连儿子他也不愿意麻烦。“以前哪怕凌晨4点多,我搬个小马扎过来,蹲一宿也能挂上号。现在非得靠别人了!”

        7点半,挂号窗口开了,排到李玉蓉时没号了。“我不是非要挂专家号,晚几天的能挂上就行。”她跟窗口人员恳求道。但窗口只能挂今明两天的号,对方也帮不上忙。

        按照流程,记者查询自助机,除当日和第二天外,这家医院皮科号源尚足。但自助机需要通过支付宝、微信扫码,或者插入银行卡付款,手机挂号则要绑定个人银行卡账号。

        李玉蓉既没有支付宝和微信账号,也没有银行卡,眼看着还有号,可她却挂不上。一位在自助机前排队的年轻姑娘,主动提出帮她扫码支付。李玉蓉惊喜之余,赶紧塞给姑娘十块钱。对方帮她把医保卡插进自助机,没想到输入手机号时却卡壳了——李玉蓉连手机号码都不记得,忙问老伴,老伴也摇头。

        “我使劲记了,还是没记住……”她从拎的布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连说:“对不起,我有点儿慢,等等我啊。”她边翻边不住嘴地向这位姑娘还有排在后面的人道歉,甚至下意识地点头哈腰起来。她的笔记本里记得乱七八糟,还夹了一些零碎纸片和名片,她一边翻一边稀里哗啦地往地下掉,李玉蓉也顾不上捡,嘴里还在嘟囔:“就记在这上面了,马上就找到。”终于,她指着一串号码对姑娘说,这就是自己的手机号。对方输入以后,总算帮她挂上号了。

        “谢谢!还是闺女好啊,我要是生个闺女就好了!”她不停地感慨道。

        “啥是微信支付宝?”

        10月12日,北京的天气分明是响晴薄日,刘莲蕙却拎着一把长柄雨伞,出现在广安门医院的门诊楼里。她穿着落落大方,只是走路有点瘸。“我要不是年初摔了一跤还做了手术,走路可利落了!”84岁的她不愿拄拐,担心让人看出老态,拿着长柄雨伞可以维持些体面。

        她节前就打听到给自己做手术的王医生节后出诊,可按时连来两天都没挂上号。12日一大早,她想再碰碰运气,一直等到下午依然无果。记者在自助机上查询发现,后面几天还有王医生的专家号,但窗口不能预约。导医耐心向她解释:“这些自助机能扫码支付,您微信或支付宝里有钱吗?”没想到,刘莲蕙竟反问道:“啥是微信支付宝?”

        “回家慢慢研究这个二维码”

        广安门医院门诊的5号和7号窗口,是专为60岁以上老人服务的。中间有个显示屏,一直播放如何通过微信订阅医院服务号预约挂号的视频,流程演示得很详细。但排队的老年人几乎没有一个人关注,大家都不无焦虑地盯着队伍的行进方向。

        “你们年轻人觉得简单,对我们来说可没那么简单。我也一步一步学过,结果记住这个忘了那个。后来干脆别费事了,还是排队吧。”一位排队的69岁老人说。

        10月12日,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老人来到咨询台打听如何预约挂号。咨询人员指着印有“京医通”二维码的立牌,请老人用手机扫码挂号。这位老人是帕金森患者,好不容易才点到“扫一扫”,手机却没有任何反应。咨询人员接过手机一看,原来手机没开通网络。老人自言自语地说:“要不我把这个二维码拍下来,回家慢慢研究吧。”老人颤抖着拍下二维码,重新点进手机相册,却找不到照片了。“我刚拍的二维码去哪儿了?”他动作很慢地挨个点开每一个文件夹,记者看到几乎每个文件夹里,都有几张他拍过的各种二维码。他分不清哪个是刚拍的。似乎也不想再问下去了,只是摇摇头走出医院。

        相比之下,康兰芬在西苑医院接受的导医服务则体贴得多。“姑娘,您能教我网上预约挂号吗?我每次看病都要跑两回,一回挂号,一回看病,太麻烦了。”她向导医女孩求助。

        “奶奶,网络预约挂号得用手机绑定个人账号,对您来说确实有点难。以后您就打我们医院的预约挂号电话,然后带证件来窗口取号就行。”导医女孩热心地说。

        康兰芬支吾一声走了。记者追上去,只见她叹了口气,抬手把银白的头发往耳后一别,露出助听器:“你看我这耳朵,打电话听不见啊。”西苑医院为患者预留的这条捷径,康兰芬还是走不通。

        “我的手机只会用它打电话”

        10月10日下午,83岁的刘广茂老人独自来到北京中医医院,径直走到心内科,看见有患者从诊室出来,赶紧进去请医生加号。接着,他也不去扫码分诊等待叫号,仍旧乘患者就诊间隙,加塞儿挤进去请医生看病。“多亏医生给加了号,不然今天又要白跑。之前去安贞医院看病,白跑了好几趟,人家现场不挂号了,医生也没有权限加号。”刘广茂是坐公交车来的,单程就要1个多钟头。他早年双腿都做过手术,眼睛还患有白内障,看不太清手机屏幕。

        10月19日中午,在北京协和医院门诊楼前的长椅上,70岁的王淑娟忍不住连声叹气——没有预约,自己连医院的门都进不去。除了健康宝和行程码,医院还要求出示当日就医的预约凭证。她和老伴都不会用手机挂号,“女儿在国外工作,我还有两个外孙子,小的1岁、大的3岁,本来应该过去帮忙的……”王淑娟说到这里眼圈红了,“网上每天下午4点放号,女儿那里就是凌晨1点。我真是不忍心让她帮忙……”

        (《新华每日电讯》10.26 尹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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