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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05月09日 星期六

    一封珍藏了半个世纪的信

    《 文摘报 》( 2020年05月09日   02 版)

        一封信居然被完好地保存了五十多年,足以说明它在我心中的分量。晏明先生没署明年份,只写了日期,据我推算,应该是1960年我大学刚毕业时他写给我的。那时我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助教,刚毕业,可能还没走上讲台;晏明先生约比我年长一轮,在北京出版社当编辑,是出版界的前辈。在战时后方,他和许多文坛前辈如茅盾、巴金等人都有过交往,和诗歌界前辈艾青、臧克家也有很深的友谊,而他本人就是一位著名的诗人。他是我的师长,我很敬重他。

        晏明先生以一位资深诗人和编辑的身份,破例向我约稿——不是一篇文章,而是一本书。我不知道那时他是怎么想的,居然代表出版社跟我这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约一本关于如何写诗、如何读诗的书。他已定下书名,就叫“浅谈写诗和读诗”。晏明先生是坚定的,他似乎早有决断,不容我犹豫。师命不可违,我认真地做了,约十万字左右。交稿后,惴惴不安,度日如年。

        没过多久,收到了他的回信,我心情紧张,拆信时双手发抖。北京出版社的信笺,繁体、竖行、老练而秀气的字。这位资深编辑知道年轻作者的心情,一开头就是温暖的话语:

        《浅谈写诗和读诗》我已细读了一遍,并已完成了审读手续。这本书稿,很符合我们的要求,而且出乎意料地写得通俗平易,的确难能可贵。看来你的确下了不少功夫。书稿送领导审阅后,再找你研究如何改法。

        可惜的是,因为种种原因,这件事后来就没了下文。我和晏明先生从此断了联系,书稿散佚而不知其所终。也就是说,这封信成了我和晏明先生交往的一个“绝响”。

        书稿永远消失了,这封信却奇迹般地保存下来,它见证着晏明先生对年轻作者的厚爱和希望。尽管当时的我看不到未来,但在我的心灵深处,依然顽强地期待与晏明先生重逢,我要把藏匿在箧底那落满尘灰的信呈奉给他,向他当面表达我的感激。我要告诉他,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前辈的提携和鼓励,甚至可以决定他的一生。

        作为编辑,晏明先生可能给投稿者写过许多这样的信,这是他的工作。但是这封信,却与我的生命紧密相连。如今我要郑重地说,引导和鼓励我走上学术道路的前辈和朋友有许多,我都会终生铭记,但晏明先生是首先要感谢的,他是引路的“第一人”。当我还是文学界的新学徒时,晏明先生出现在我面前,我平生第一次写书,就得到了他的肯定,此后才有我参与写作的《新诗发展概况》——这部文稿的倡导者和组织者是徐迟先生——两者不同的是,《新诗发展概况》的约稿对象是一个小集体,一共有六个人,而晏明先生只向我一人约稿,写作也由我单独完成,那是我学术道路的起点。

        劫后重逢,应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把信件交给晏明先生。他回信了,用的是十月编辑部的便笺。这次是横写,依然是繁体,依然笔力遒劲。先生说:“对于你历经劫难仍保存拙函,深深感动,这种珍贵情谊是难得的,我将深藏内心。”依然没署明年份,日期是三月三十日。我和晏明先生恢复了中断二十多年的“文字交”,交流、约稿,有时伴着争论,甚至还有没大没小的戏谑。

        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南宁的那次会面,我们从南宁同行到漓江;一路山光水色,一路诗酒风流,我们把往昔的悲哀和苦难抛在身后,开始了对新生活的追求。尽管如此,我仍保留了晏明先生那封给我信心和希望的回信,保留了我对他的感激和怀念。

        (《北京晚报》4.11 谢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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