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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01月23日 星期四

    国嘴赵忠祥

    《 文摘报 》( 2020年01月23日   05 版)
    赵忠祥

        和赵忠祥老师认识有两层意思。第一层仅知道天下有此人,我年轻那岁月,几乎可以天天见到他。晚上七点准时登场,替国家播新闻,字正腔圆,严肃不苟。

        第二层意思是生活中见到真人。那是1997年在北京琉璃厂,我有个落脚的字号,房里有个天井,被我加盖了玻璃顶,无冬立夏,里面舒适如春。有一天,忘记是谁领着赵忠祥进入我的小玻璃房,没等我招呼,赵老师先声夺人,用浑厚的声音说:马未都,马未都,你的名字挺特别啊!

        我并没意识到自己名字特别,直到他说特别我才感觉可能真有点儿特别。后来我托人去系统查了,全国十三亿多人竟然没有人和我重名,蝎子拉屎——独一份(毒遗粪)。赵老师说,我刚看了你的《实话实说》,你挺能白活(活读轻声)呀!“白活”是北京土话,意为超级能说,“大白活”则是超级能胡说。别看赵老师电视机里咬文嚼字滴水不漏,生活中他可完全两样,北京土话甚至脏话说得特溜,让人听着十分痛快,对他刮目相看。

        没客气几句,赵老师就从兜里掏出块白玉件让我看,问我怎么样?我那时年轻气盛,总认为实话实说好,于是就一五一十地好为人师地讲解一番,并没在意赵老师的不悦,直到他拦住我的话,我才多少有点儿感觉。赵老师说,你就说它是不是和田玉吧?我赶紧说是是是,并补充说玉器比瓷器好,至少材料有价值。后来我留赵老师吃饭他没吃,说还有事,临走时扔给我一句:你行,我喜欢你直说。

        他走后,我还回味他的话,反思自己。我发现他尽管听我说时不舒服,但能正视现实,务实。没多久,他就又约我一起去逛市场,和他逛市场有个麻烦,就是没有人不认识他,做地摊生意属于小买卖,三教九流,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音读shǎi),说话轻重的都有,控制不了。一次逛摊,一个小贩蹲在地上一仰头,看见赵老师先是一愣,然后大声小气地说了一句:“赵忠祥啊,您可比电视上黑多了!”小贩口无遮拦。

        我指着小贩说,会说话不会?有这么砸场子的吗?赵老师倒是大度,说:“那是你家的电视不好。”然后继续聊天,问东问西,最后看见一件小玩艺儿问价,小贩说:“两千五!”我心里知道是漫天要价,刚想就地还钱;赵老师立马还价说:“一百!”我心说赵老师的外行砍价比内行还利索,内行拦腰一刀,赵老师则是脚底板一刀,手起刀落;小贩说,没您这样砍价的,不够本哪。我打圆场说,本在哪?小贩说:一百二。赵老师此时说了一句,让围观的人都乐了。赵老师一字一板地说:“一百二进的要两千五,你比我黑!”随后扔下一百五十元,高高兴兴地远去。

        一个人的真实其实都是在生活琐事中体现的,赵老师只要离开屏幕就是最真实的自我,没有面子这件事。我们俩接触不算多,有段日子他老打我电话,问东问西。他年长我十几岁,这十几岁隔着文革,可以算两代人了。他身上还有老一辈的浩然正气,我们生长成人之际下乡漂泊,难免匪气缠身。我对赵老师尊敬有加,缘于年轻时屏幕中的深刻记忆。

        (文汇网 1.19 马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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