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冰踏雪的科考人生

    1990年3月3日，一个脸庞瘦削、带有冻伤的中年人抵达东南极冰盖边缘的苏联和平站，与来自美、法、苏、英、日的5名队员，共同实现人类首次不借助机械手段，徒步5896公里横穿南极大陆的壮举。他一路采集800多个雪样，是世界上唯一在一个野外季节连续采集到南极冰盖表面1米雪坑雪冰样品的科学家。他就是我国气候变化和冰冻圈科学研究的先行者，中科院院士秦大河。

    自1995年起，秦大河直接参与和领导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的工作，时间长达21年。IPCC的评估报告是国际社会应对气候变化的科学文献，具有不可替代的权威性，他在IPCC第四、第五次评估报告中担任第一工作组联合主席和主席团核心成员，他的不懈努力为人类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2008年他获得被称为“气象诺贝尔奖”的国际气象组织奖，2013年获得享有“环境诺贝尔奖”之誉的沃尔沃环境奖。

    秦大河早在小学六年级时，就在作文中写过这样的一段话：“我要让我的脚印，印遍地球上的任何角落。”这句话，似乎预言了他日后的科学探险和奋斗历程。

    学地理的人对吃苦都是有思想准备的，为野外考察工作准备身体条件，秦大河每天都练长跑。他曾在文章中写道：“横穿南极，开头一个月几乎是跑着前进的。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如果没有年轻时练就的长跑功夫，没有毅力，恐怕很难坚持到底。”

    “南极是冰川学家的圣地，对于一位冰川学工作者而言，南极洲是科学研究最理想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地球上现存的最大冰盖——南极冰盖，世界上86%的冰川冰集中在那里，有无限的吸引力和感召力。”秦大河说，1990年为了能成功徒步横穿南极，他一共拔掉了10颗牙。因为南极内陆没有医疗条件，倘若在徒步过程中牙齿出问题吃不下东西，生命就会受到威胁。医生建议他拔掉所有“嫌疑”牙齿，否则就不能参加。

    在横穿南极之初，秦大河还不会滑雪，只能踏在滑雪板上跑着前进，这比起在陆地上跑步不知要难多少倍，摔倒了无数次，有时他累得实在抬不起腿，就把自己拴在雪橇上拖一段路。“我是一个地球科学工作者，自从我选定干冰川这一行，认定了就得爬山，就得风餐露宿，就得在空气稀薄的高原上生活。只有在苦难中，人们才能认识自我，事业的乐趣也就蕴藏在这艰苦之中。”秦大河说。

    为了保住采到的珍贵雪样，秦大河丢掉了自己备用的衣服，把更多的采样瓶藏在枕头里和行李中。同行的法国队员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解，说他是“疯狂的科学家”。秦大河却说：“对于一个研究冰川的科学家来说，雪样如同生命一般重要。”

    然而，采回来的雪样分析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国内没有相应的实验室和分析仪器。当时，秦大河萌生了一个念头——中国要有一个冰芯实验室。

    “自己没有‘武器’、没有实验室，这是科学研究上的重大缺陷。艰苦的野外工作获得的宝贵科学素材，必须要有实验室进行分析。”秦大河说。一次，秦大河见到时任中科院院长周光召。周光召关心地问起秦大河有没有什么困难。秦大河想了想，答道：“能不能帮助我们把实验室建起来？我想先要一台仪器。”

    于是，冰芯研究室有了第一台仪器——价值165万元的MAT251型气体稳定同位素比值质谱仪。现在，冰芯实验室已经从最初的中科院院级实验室，于2007年通过了科技部组织的国家重点实验室建设计划可行性论证会，成为“冰冻圈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这也是国际上第一个以冰冻圈科学命名的研究机构。

    （《文汇报》7.21 李扬）

    （本版图片均为郭红松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