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不也这样”

    身体出了些问题，我去大城市的医院做各项指标的检查，医生开了检查的单子，从血液、尿液检查到心电图、B超……医院里人满为患，一时半会儿检查不了，我只得坐长途汽车左一趟右一趟去医院，先生大多数时候都会陪着我一起。

    我去医院的日子，他对被我打乱的生活步调毫无怨言，关心起我比往常更甚。我夸赞他：“相比一般男人，你显得乐观又有担当。”他倒是平淡地说：“你爸不也这样？他还不识字呢！”

    每一个养女儿的父亲也许不曾预料，他对待家人的心意和方式，竟会给另一个男人做榜样。

    当年，先生还是男友，我们还在恋爱中，他知悉了我家的一切状况。我家境窘困，弟弟年幼时生过一场大病，家里曾欠下一堆的外债，我母亲人到中年后，就变成了个药罐子，家里还有一个老祖父，养活五口人的担子全部压在父亲身上，他没有文化，又没有技艺，全靠种地和打零工死苦死做，勤勉养家。

    父亲在世时，对祖父极力供养，他尽心照顾我孱弱多病的母亲，没有让我像村庄里其他女孩一样早早辍学打工，一直供我念完师范学校。在他不足花甲之年的有限生命里，还给小弟留下了一些财产：一座“一上三”的楼房和一座大大的红砖青瓦的四合院。

    父亲的所作所为被先生听在耳朵里，看在眼睛里。来自良善之家的他，当然能做得与我父亲一样好，甚而可能更好！

    细想起来，“你爸不也这样”这句话我还从闺密口中听到过，她是转述了她先生的话。

    十几年前，我结婚不久后，闺密也嫁人了。她嫁入繁华苏南大城市里的富裕之家，闺密的先生长得器宇轩昂，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做主厨。婚后不久，闺密就生了一个白胖的大小子。

    曾经年轻的我们都以为未来的生活会被无限的幸福环绕，然而，我结婚两年后，父亲被诊断出患癌，两年后，他去世了。闺密的父亲据说在外另有女人，长年累月地不着家，她母亲支气管扩张的毛病加重了，嘴里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再后来的一天，我突然接到闺密的电话，她说：“我要离婚了！”彼时，“离婚”这样的事儿，在我们小县城里的偏远小镇，还是令人羞于说出口的，像闺密的父母从年轻时就不睦，但一直坚持着不离婚，不能说不受民风的影响。

    我问闺密为什么要离？闺密说，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能接触到如云的美女，当她拿着“蛛丝马迹”去责问他，他倒丝毫没有幡然悔悟的意思，直接奚落她：“你爸不也这样？你们家上梁不正，就别怪我这下梁歪！”最后，闺密净身出户离了婚，只求速速解脱。

    男人的一句“你爸不也这样”可以像一堵跨越时间河流的墙，为你遮挡人生的风雨，也可以像一根闷棍子，打得你眼冒金星。为人父，真的要好好地做，也许，你对待妻子的模样就是有朝一日你女婿对待你女儿的样子，或者另一个女孩决定是否做你儿子妻子的缘由！

    （北青网 6.18 颜巧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