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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9年05月18日 星期六

    陪老妈折腾

    《 文摘报 》( 2019年05月18日   03 版)

        老妈折腾起来,一点儿不比电视剧《都挺好》里的苏大强差。

     

        我五一回家探亲,三天后返程,88岁的老妈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要跟我一块“来住几天”。我这边困难重重:我家很远,房子很小,工作很忙,孩子还小,老妈偏瘫外加曾经摔断过腿,生活只能半自理……但我眉头没皱一下就答应了,我不能伤了老妈的心。

     

        一路上我都在想“怎么住?”我这三口之家,两室一厅,女儿比我都高……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也没想明白。把老妈背到四楼,老妈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两间卧室门口,无比坚定地问:“我睡哪个屋?”容不得多想,立即逼出了一个方案,我忙领着老妈:“这边这边!”

     

        早晨洗漱、吃饭、上班、上学,一通忙碌之后,我期期艾艾地向老妈请示:“我先去单位请个假,一会儿就回来。”我都没敢说上班,老妈没跟我客气:“那你请假去吧,呃,蛤蟆草忘带了,你在上班路上找找蛤蟆草。”蛤蟆草这个野草,是老妈生活中的一个高频词,她多年前得到这个偏方,其实就是治痔疮的。天呀,老妈不知道我生活在雾霾爆表汽车限行的大都市,哪儿有蛤蟆草?

     

        上班前给老妈倒好水,火急火燎地选好戏曲频道或动物世界,就赶班车去了。在监控里看老妈,她常常是我刚走一会儿,就起身去卧室了,任电视开到我下班。我教老妈用遥控器,刚一开口,老妈立即大摇其头:“你家的遥控我学不会!”我锲而不舍,隔几天又举起遥控器,老妈又是摇头力拒,就这样敌进我退、不分胜负半月有余,老妈学会了关电视。那天我看老妈拿起遥控器研究了一会儿,下班回家,电视静悄悄!我跑到老妈面前,指指电视跟她开玩笑,“又长本事了!”

     

        老妈的小包袱里有一副纸牌,是她孤寂生活里的唯一娱乐品,她常常一个人当四个人用。有天玩纸牌兴起,玩了一上午,我中午回到家,她忙得都顾不上抬头说话,吃过饭后顾不得休息又玩一下午。晚上就说头晕,几天后腿疼腰疼。送医院治疗,老妈是最积极配合医生的,医生查房,她虽然耳聋,但主动汇报病情,输液时好几个小时保持一动不动,有一次我蹭了她一下,鼓了针,她见人就告状——给医生说、给护士说、给哥哥说,以后她见我靠近,就及时挥手制止:“别过来!别过来!”弄得我面红耳赤,好歹我也是个四十开外的人了,被老妈这么防着,外人看着得多不靠谱。

     

        老妈出院后,我要上班了,她问题又来了:“你能再告个假吗?”老妈腰椎间盘突出,还是疼,我说宽慰的话,但不能再请假了,老妈低头闭眼,外加摇手,还低低加了一句:“没意思!”像个爱耍脾气的小妞。

     

        妈妈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从强势的老爸走后?从老妈偏瘫后?还是我们都懂事后?

     

        和老妈告别,我不由亲了她满是皱纹的额头,说,“乖乖的啊!”心头是好不舍好不舍。

     

        妈妈老了,我们大了,老妈成了我们手心里的宝。

     

        (《北京青年报》5.10 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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