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一个时期的文学情况,我曾批评过文学的“情义危机”,批评作家和作品中充斥的戾气。这一看法曾在批评界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讨论。文学的情义危机,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无论是乡土文学还是城市文学,人性之“恶”无处不在弥漫四方。
贫穷的乡村几乎就是“恶”的集散地,每个人都身怀“恶”技。在一些作家的笔下,乡村中国是一个仍然处在前现代、对现代文明一无所知的社会。农民只要进了城市,就仿佛跌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城市的不堪、龌龊、罪恶等,与外来的“他者”格格不入,没有人能够感受到城市任何与人性相关的哪怕是微茫的曙光。以都市文明为核心的新文明在构建的过程中,能够看到的只有欲望和恶。于是,当事人的怀乡病随之而来。这种程式化、概念化的写作,不是来自作家对当下生活真正的疼痛,而完全是一种主观臆想,这些作品的编造之嫌是难以辩白的。
有的小说是以批判的态度和立场,对待这种没有情义的现实和人物,是通过情义危机呼唤人性和情义。但更多的作品是以自然主义的方式表达人情冷暖的匮乏,在貌似“客观”的描摹中,将现实的冷漠、无情、阴暗、仇怨、幸灾乐祸等戾气,更集中、更典型也更文学化地进行了表达。
当下文学不断遭遇矮化和诟病,文学的不被信任日益扩散和弥漫,这与文学的“有情”背道而驰是大有关系的。文学如果可以不再关注情义,不再表达人情冷暖,读者要文学何干!也正是在这一意义上,要警惕文学的情义危机,呼唤有情有义的文学。
有情的文学,强调文学书写人间的情义、诚恳和人间大爱,它既不同于对人性恶的兴致,也与流行的“心灵鸡汤”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心灵鸡汤”是一种肤浅的大众文化,是画饼充饥、虚假抚慰和励志的一种“诗意”形式。而有情的文学,是对人的心灵和情感深处的再发现,它悠远深长,是人类情感深处最为深沉也最为日常的善与爱,这就是有情文学的动人之处。
(光明网 3.27 孟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