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无孔不入的疗愈“神药”

    ■【美】莉迪亚·康

    宝宝的手脚变得冰冷、肿胀、发红，血肉开始脱落，就像是剥了皮的西红柿。她的体重轻了很多，因为剧烈的刺痒不停抓自己，把本就发炎的皮肤都抓烂了……

    这个婴儿的状态后来被称作“肢端痛”，但在1921年，这种婴儿的疼痛症被称作“粉红病”，病例每年都在增多。

    有一段时间，医生们一直都在努力确定病因，一直到20世纪50年代，大量的案例指向了一种患儿都摄入过的成分——甘汞。

    当时，父母为了帮孩子消除牙痛，会用牙粉擦拭孩子酸疼的牙龈，而这些牙粉中都包含甘汞。甘汞中潜伏着一种非常危险的东西——汞。几百年来，包含汞的药品都声称能够治愈形形色色的疾病：抑郁、便秘、梅毒、流感、寄生虫——你说一个病，就会有人发誓说汞能治好。

    排毒猛药

    甘汞（calomel）来源于希腊语单词的“好”和“黑”，这样命名是描述它遇到氨气时会变黑的特性。口服的甘汞，是一种强效的通便剂。便秘一直都与各种疾病有关，所以，打开直肠的地狱之门，是让一切好转的标志。

    “排毒”也有其他表现形式——比方说，令人颜面尽失地大流口水，这实际上是汞中毒的症状。如果不好的东西通过大量的唾液排出体外，那样不是很好吗？16世纪时的炼金术士帕拉塞尔苏斯相信，汞能促使产生至少3品脱（约1.2升）的唾液，这真是洪水一样的口水啊。因此，曾经有一段时间，频繁跑厕所、吐出几升的痰，就是很多疾病的治疗手段，

    本杰明·拉什就是这样一个医生。

    作为参与签署《独立宣言》的美国开国元勋之一，拉什医生提倡女性教育和废奴，致力于以人道的疗法治愈精神疾病患者。但不幸的是，他认为精神疾病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服用甘汞。他的说法如下：

    在本疾病中，汞发挥如下作用：1.将病态的兴奋从大脑抽取到口部；2.清理内脏梗死；3.改变病人痛苦的根源，通过口腔溃疡将他彻底治愈。如果能激发病人达到对医生或朋友产生怨恨的程度，唾液分泌疗法还能发挥更多作用。

    实际上，拉什是用重金属中毒的症状取代了疑病症，症状包括抑郁、焦虑、四肢震颤。另外，中毒的病人还要忍受牙齿脱落、颌骨败坏、面颊坏疽生疮、舌部溃疡、牙龈溃疡等症状。可是，如果治愈成功，人却变成了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怪物，岂不是得不偿失？

    梅毒患者的福音

    几百年来，汞和梅毒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5世纪，在法国占领了那不勒斯之后，这种疾病便一路进入欧洲。伏尔泰曾经写道：“法军一路轻松地攻入意大利，无意中就拿下了热那亚、那不勒斯和梅毒。”

    这种“大疱疹”很快传遍欧洲，人们拼命地寻找治疗方法，恰在此时，出现了一种盐——氯化汞。和甘汞不同，氯化汞能溶于水，极易被身体吸收，因而会产生更多的中毒反应，这在当时却被当作是产生了更多的疗效。服用后，它能刺激皮肤（好疼，怕是见效了呢），大量的唾液分泌也被视作成功排毒的迹象。

    梅毒患者还接受了水银套餐：汞被加热为蒸汽，患者进行蒸汽浴；氯化汞被加入脂肪中，混合出来的油膏用于定期涂抹溃疡；一个病人浑身赤裸，被放在一个装满了液态汞的箱子里，箱子下面点火加热，让汞雾化蒸发。16世纪时，意大利的医生吉罗拉莫·弗拉卡斯托罗说，“在经过含汞油膏涂抹和水银熏蒸之后，你会觉得引发疾病的酶已经随着一口令人作呕的唾液排到了你的口中”。

    口水瀑布和手榴弹状的水疗桶对于梅毒患者的治疗，通常会使其失去性征。

    尼科罗·帕格尼尼——历史上最知名的小提琴家之一，在被诊断患有梅毒之后也遭受了汞过敏。他的牙齿脱落，膀胱长期疼痛，睾丸发炎红肿，肿到有“小南瓜”那么大。可怜的帕格尼尼并没有忍受太久，在停止用药一个月后就去世了。

    （《荒诞医学史》江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8年出版 王秀莉 赵一杰/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