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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8年07月31日 星期二

    林兆华与《绝对信号》

    《 文摘报 》( 2018年07月31日   05 版)
    林兆华 (郭红松 绘)

        北京鼓楼的胡同深处,82岁的林兆华跟妻子何炳珠在什刹海遛弯儿。与舞台厮守了大半辈子,如今进剧场看戏成了颇为难得的事儿。36年前,他的一部戏引发戏剧变革。作为历史的一部分,林兆华和《绝对信号》注定不会被忘记。

     

        原来戏还能这么演

     

        上世纪80年代初,刚从十年浩劫中缓过劲儿来的中国戏剧处于一种空前活跃的状态。

     

        那时,北京人艺前往欧洲巡演《茶馆》。在法国演出时,当地主办方邀请大伙儿去看小剧场戏剧。剧场里那种演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时空转换,令大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戏剧魅力。

     

        至今,演员丛林仍印象深刻,“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小剧场戏,当时都有点儿傻了,剧场里一个方台,三面都是观众,演出还没开始,舞台上就有演员坐在上面吃面包,没有开演铃声,演员就直接开演了。”于是之也觉得这种形式很有意思,表示北京人艺今后也可以尝试。

     

        林兆华当时还是一个刚刚从演员转行的新人导演。1982年4月,鼓励创作的京沪导演会议举行,林兆华作为年轻导演参加。会议上,上海知名戏剧导演胡伟民提出戏剧革命的三个口号,“东张西望、得意忘形、无法无天”。会议结束后,林兆华说,他要排一出新戏。那是编剧刘会远拿来的,一个以待业青年为主角的剧本雏形。但当时待业青年还是比较敏感的社会问题,剧中的待业青年又预谋犯罪,肯定没法儿搬上舞台。林兆华想出“老车长拯救失足青年”的主题,让这个戏变得积极许多,通过了剧院的审查,这个剧本就是《绝对信号》。

     

        一次未被列入生产计划的尝试

     

        今天回头看,《绝对信号》其实还很传统——失业青年黑子跟少女蜜蜂相爱,但没钱结婚,车匪与他密谋盗车,他们登上了由黑子的同学小号任见习车长的守车(挂在货车尾部,运转车长乘坐的工作车),蜜蜂碰巧也搭了这趟车。于是,在车厢内,围绕黑子、小号、蜜蜂之间的关系,以及老车长与车匪的较量,展开激烈的矛盾冲突。最后黑子猛然醒悟,在与车匪搏斗中倒下。

     

        与以往最大的不同是形式,《绝对信号》的剧本里包含了三个空间:现实空间、回忆空间、想象空间。把这三个空间同时在舞台上表现出来,在以前的中国戏剧舞台上还从未尝试过。

     

        只是,这次尝试并没有引起太大重视,甚至没有被列入当年的剧院生产计划。没有钱,没有场地,甚至就用手电筒追光。“搞艺术的总得有所追求,总是老套子排着没劲,演的也没味儿。”林兆华想整点儿幺蛾子,永定门外有个货场,停着几百辆守车,林兆华干脆带大家到那儿去排戏,工人们就在周围盯着他们看。

     

        引发意想不到的热议与关注

     

        排练中,林兆华要求演员要更真实自然地生活在舞台上,克服一切虚假和造作的表演,达到不露痕迹的表演效果。

     

        剧中老车长有一段颇有哲理的台词,林连昆认为应该说的舞台感强些,林兆华打断他,认为那样就不够生活了。后来林连昆总结,“当你作为一段台词去准备的时候,就很容易表演台词,而失去了说话的生活气息。在排练过程中,我根本不考虑这段话应该怎么说,而是像生活中一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种真实是以前话剧演出中从未有过的,“大家到底能不能接受?”林兆华心里也没有底儿。

     

        剧院艺委会审查时大家都很紧张。全剧没有分场次,演员身上穿的服装都是自己的。演出过程中,观众能感觉得到演员略显粗重的呼吸,而演员也能感受到观众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演出结束后,排练厅里的灯开了。但是艺委会成员们都不说话,“到底行不行啊?”所有人心里焦虑地问。

     

        过了几分钟,现场行政级别最高的老演员田冲终于说话了,“我看吧……这个东西现在只能算是怪味儿豆……可以说观众咸的吃多了,来点酸的也行……”但最终并没有人说这戏到底能不能演。

     

        不过,就是从这个排练厅开始,这枚见所未见的“怪味儿豆”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演出场地从排练厅搬到人艺四楼的宴会厅,舞台设在观众席里。有时演员步子迈大一点就能碰到观众的腿,有一次演员踩空了,摔倒在观众身上,说了声“对不起”又接着演。大部分时候,人们看完还都是沉默,似乎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作品。也有一些年轻观众很激动,对这出戏究竟是浪漫主义的或是现实主义的?是现代化的或是民族化的争得面红耳赤。

     

        有人说这其实没什么,不过是赶时髦,捡洋落儿的。北京人艺老演员黄宗洛反驳说:“我认为仿效别人并不可耻,话剧本身不就是从外国移植过来的吗?”

     

        时任北京人艺院长曹禺的一封信给了林兆华巨大的支持。曹禺在信中肯定了《绝对信号》的成功,并表示“我们需要不同的艺术风格、不同风格的剧本来丰富这个剧院的艺术,这将使剧院不致陷入死水一潭”。

     

        震撼性的启蒙

     

        1982年,国家话剧院原常务副院长,著名导演王晓鹰还是中戏大三的学生。《绝对信号》在排练时他看过一次,还不过瘾,正式演出时又去看了一遍。

     

        那时,王晓鹰和同学们通过文字了解西方戏剧的发展,对国外的小剧场运动也有所了解,但这种了解终归还是停留在文字上,当他看到《绝对信号》时,才真正感受到这种艺术形式的冲击力,“表演中的那种真实状态,演员和观众的交流,很打动人!”

     

        在《绝对信号》的刺激之下,中国小剧场话剧迅速生长,1983年上海导演胡伟民执导了小剧场话剧《母亲的歌》。1984年,王晓鹰执导了自己的第一部小剧场话剧《挂在墙上的老B》,这部戏在当时颇有影响力。王晓鹰说:“《绝对信号》打破了以往固有的戏剧观念和形态,让国内观众和从业者都意识到话剧并非天经地义地就要正襟危坐,是一次非常具有震撼性的启蒙,对国内戏剧创作有着本质化的推动。”

     

        正是在这种推动之下,从80年代后期开始中国话剧从小剧场到大剧场都掀起了“探索”的热潮,涌现出了一大批著名导演。如孟京辉、田沁鑫等都与那个时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谈到今天的戏剧创作,林兆华提醒年轻创作者们,“艺术创作理论是次要的,艺术家创作本身就是理论的建设,按照别人的理论是排不出自己的作品的”。

     

        (《北京日报》7.24 牛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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