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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8年06月30日 星期六

    曾国藩化解叔侄危局

    《 文摘报 》( 2018年06月30日   04 版)

        曾国藩一生在“戒多言”上下足了功夫,他在家训教育中也特别注重这一点。

        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做湖北巡抚时,跟他搭档的是湖广总督官文。官文是满族人,本人没什么能力,其实是满清贵族安插在两湖监视湘军的一颗棋子。

        曾国荃上任后发现官文并没什么真本事,就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官文,常常就具体工作跟官文叫板。官文为此非常恼火。

        官文是个十足的小人,但他能力不强,智商也不高,在和他的心腹商量了半天之后,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整整曾国荃。

        当时湖北北部有捻军起义军在活动,官文于是上奏朝廷保奏曾国荃去鄂北剿捻。曾国荃本来就是带兵打仗出身,所以这种活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官文保奏曾国荃去剿捻的职务是“帮办军务”,这也就是他所谓要整整曾国荃的地方。

        曾国荃一看官文保奏他带兵剿捻,还挺高兴,兴致勃勃地就要带兵出发。他不知道这个“帮办军务”是个什么级别的职务,打算拟表写个专折为这个“帮办军务”到皇帝那儿谢个恩,可他心里没底,所以就写信问当时正在江淮之间带兵的曾国藩。

        曾国藩一看弟弟的来信,当时就气乐了。他回信告诉曾国荃,这个“帮办军务”根本就不是个实职,只是调侃人的虚职,所以根本就不用给皇帝上表谢恩,要为此上表谢恩,那真是要贻笑天下。但事情已然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也不要推辞,更不要因此生气,最好权当没这回事。

        原来,官文所谓要整整曾国荃,也不过就是拿个“帮办军务”的虚名来调侃、讽刺、挖苦这位武夫。

        曾国荃脾气火暴,一了解真相,立刻气炸了。曾国荃越想越气,心里这股对官文的怒气立刻被另外一个小人看了出来。

        此人名叫丁守存,当时任湖北粮道,曾被官文抓到过贪污的证据,还被官文拿这些证据反复敲诈。丁守存大部分家产都被官文敲诈光了,心里对官文恨得要命。他看曾国荃对官文愤愤不平,于是给曾国荃列举了一大堆官文在任上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贻误军政甚至还有结交私党的证据。

        曾国荃看丁守存一下把这么多证据送上门来,恨不得马上就把官文从湖广总督的位置上给扒拉下来。

        此时,曾国荃那个最有才的侄儿,也就是曾国藩最为器重的大儿子曾纪泽刚好来湖北看望叔叔曾国荃。曾国荃一看,纪泽侄儿,你就代劳一下,帮为叔我写这篇参劾昏官的奇文吧!

        曾纪泽当时还年轻,也没有官场经验,但他屡经父亲的言传身教,还是比较慎重的。可曾纪泽看曾国荃这么坚决,又一再催促,于是按照曾国荃的口诉,罗列了官文十大罪状,洋洋洒洒数千言,写就一篇惊人的弹劾奇文。

        说它惊人,一是因为文中所列罪状实在太过惊人。说官文贪赃枉法也就罢了,关键还说他跟肃顺等人勾结,属于奸党重要成员。慈禧跟肃顺是死对头,说官文是肃党的残余,这可是个惊天的罪状。这封奏折还说官文与军机处各大臣暗中勾结,这岂不是说军机处的各位重臣与肃党也撇不清关系了吗?

        第二个惊人之处,就是这篇文章的文风表现了。曾纪泽不常写这种应用性的公文,所以他按照文学创作的笔法写成了一副“笔落惊风雨,文成泣鬼神”的架势。可这种文风让人感觉华而不实。用这种文法来写重要的公文,在当时也是惊人的了。

        在曾纪泽写好文章之后,曾国荃立刻派人递交朝廷。

        曾国藩耳目众多,曾国荃的弹劾密折才送上去,他立刻就知道了。曾国藩知道弟弟闯了大祸,但他不是先急着训弟弟、训儿子,而是让曾国荃立刻把弹劾奇文的底稿快马送来给自己看。曾国藩细看过底稿之后,写了长长的信,既分析了这篇文章的得失利弊,又反复开导教育弟弟和儿子。指出他们的错误,一在“长傲”,一在“多言”,表面上欲与人争论是非,实际上是自己太过骄傲,这才会陷入这种不必要的是非纠缠,而且还陷得这么深!

        经过曾国藩的分析,曾国荃也后悔了,曾纪泽更是后悔得不行。

        曾国藩看事已至此,立刻联系湘军各大统帅,开始替曾国荃应对这个危局。

        一切如曾国藩所料,曾国荃这篇草率的弹劾文章在朝廷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军机处的重臣一看曾国荃居然胆敢把他们也牵连进去,立刻群情汹涌,说要治曾国荃诬陷之罪。慈禧看了曾国荃的奏折,搞不清情况,只得派钦差到湖北调查。

        但让慈禧没想到的是,钦差才上路,她就收到了来自曾国藩和左宗棠的两个密折。曾国藩的密折,居然是密保官文,说官文好话的。左宗棠的密折则是盛赞曾国荃弹劾官文的奏折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好文章,让慈禧应该按曾国荃所奏严查官文诸多贪赃枉法的劣迹。

        慈禧一看,连湘军内部对这件事都态度不一,就知道这不是湘系集团刻意进行的一场政治策划,而她又通过这事看到了满汉官员之间,甚至湘军内部领导层之间的矛盾,这是她最乐观其成的事儿。所以,她最后把这事儿按总督、巡抚同城不和的惯例处理,给了曾国藩一个大面子,把官文内调京师,给了个大学士的头衔加以安抚。(选摘十三)

        (《郦波评说<曾国藩家训>》郦波著 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 2011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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