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孤儿

    ■诗凡

    越野车左转，拐进了一条小路，两旁树木遮天蔽日。又行驶了几分钟，翰文看见山坡上立着木头做成的“Elephant Orphanage”（大象孤儿院）标识。

    “这里每天上午10点至12点对游客开放。游客可以花点钱买门票，看小象吃奶、洗澡、玩耍。站在车旁边的那些欧洲人就是在等着进去参观小象的。游客如果有兴趣，还可以交50美元认养大象孤儿。”雪颢说。

    “认养大象孤儿？你是说他们把大象孤儿像非洲儿童一样领回欧洲去养？”翰文有点惊讶。即使是小象，个子也跟水牛差不多。他们怎么运回欧洲？

    “我的记者大哥，小象比人类儿童难养多了，没有专业技能哪能养得活！游客交50美元仅是象征性的认养，孤儿院会经常将小象的照片和视频发给游客，让他知道小象在他的关爱下健康成长。这是大象孤儿院筹款的一种方式，因为大象孤儿越来越多，把它们养到成年大象要花很多钱。”

    在非洲待了一年多，翰文却第一次听到这些，觉得很新鲜。

    “我们去看看江波住的地方吧！”雪颢领着翰文走向一排木板房。

    “有中国人在这里工作？”看着铁皮盖的房顶、陈旧的木头柱子和漏风的木板墙，翰文心想，这位兄弟住的地方如此艰苦。

    “不是。江波是一头小象，孤儿院用斯瓦希里语给它命名为Jambo，意思是你好。我给它取了个发音近似的中文名——江波。”

    翰文看见屋子里有一张木头床，很奇怪：“这床对小象来说是不是小了点？”

    “不是。床是给保育员睡觉用的，小象睡在下面的泥地上。”

    “为什么保育员要和小象睡在一起？难道大象孤儿院穷得无法给员工提供住处？”

    “大象孤儿院的保育员有自己的休息区，这张床是供值夜的保育员使用的。大象对情感的需求非常强烈，小象晚上一定得和母象睡在一起。失去妈妈的小象更为脆弱，必须有人24小时陪护。”

    “那小象岂不是会把保育员当作妈妈，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是啊。如果保育员长时间不在，小象就会拒绝吃奶，用鼻子乱摔东西，甚至生病。现在大象孤儿院为了避免小象对某一个保育员产生过度依赖，采取了保育员轮流陪同的做法。即使某位保育员因为家里有事不能上班，或是不愿再做这个艰苦的工作，小象也不至于出现问题。养大一头小象跟养大一个小孩一样，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大象孤儿比人类的孤儿还要可怜，因为在十年的漫长过程中，保育员可能会换好几拨。”

    “唉。”翰文叹了一口气，问：“江波呢？其他屋里也都空着，所有的小象都不在。”

    “它们早晨吃完奶跟着保育员去山坡下散步了。”

    “它们不会逃进山下的国家公园里，追不回来吧？”

    “大象是特别注重家庭的动物。小象刚来时，会流泪，想妈妈，不吃奶，但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之后就会把这里看作自己的家，直到成年之前都不会离开。走，我们到山坡下面去找江波吧。”

    两人穿过稀稀疏疏的灌木丛，沿着土路往山下走。

    200米远的地方，一队小象排着整齐的队伍笔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每头小象身边都跟着一位穿绿色衣服的保育员。

    “江波！”雪颢呼喊着朝小象奔了过去。

    队伍中的一头小象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跨出队列，越过同伴，跑到雪颢跟前，伸出长长的鼻子搂着雪颢的腰，用头在她身上轻轻蹭，大耳朵欢快地扇动着。雪颢张开双臂，搂住小象的头，把额头贴在小象的额头上。

    “江波是一头很特别的小象。”雪颢对翰文说,“它的父亲是非洲大象之王萨陶，是象牙最长的大象。”

    “它被盗猎分子杀死了？江波因此成了孤儿？”

    “不是，被盗猎分子杀死的是江波的妈妈奥莉。公象不跟家庭成员生活在一起，母象才是家长，负责带领整个家族寻找水源和草场。巡逻员在察沃国家公园救下江波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我们组织，他们知道比江波大二十多岁的姐姐阿沙卡几年前率领自己组建的大象家族经过长途跋涉，迁徙到了桑布鲁国家公园，目前处于我们的看管之下。也许姐姐阿沙卡会收留这个小象弟弟。”

    翰文遥望刚才那队小象围成一个圈，中间站着一位胖胖的白人妇女，一头银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拂。小象们时不时翘起鼻子，白人妇女伸手慈爱地摸摸小象鼻子，像是祖母在和自己的一群孙子玩耍。

    （《大象孤儿》四川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