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世界杯

    我对足球的热爱始于六十年代，可直到1978年，我才第一次观看“世界杯”。

    1978年，第十一届足球世界杯赛在阿根廷举行。赛前，我只是从《参考消息》和《人民日报》的某个角落里读到有关世界杯的只言片语，篇幅小得不瞪大眼睛看不着。在1978年，拥有电视机的单位很少，家庭拥有率几乎为零。

    因以上种种原因，在转播那届世界杯前，国内几乎未做任何宣传。从六月初大赛开幕，到小组赛决出八强，再经过复赛决出四强，国内媒体毫无反应。我以为，这届世界杯也和以往一样，只能从赛后的文字报道中得知谁是冠军了。即便如此我仍然奢望着，有一天能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现场直播的世界杯。否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球迷吗？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一天偶遇健子，他说昨夜电视转播了三、四名的比赛，巴西二比一胜了意大利。闻讯大悔，竟错过了如此精彩。随即又兴奋起来：那明天的决赛岂不是也会转播？

    健子是和我同期的工农兵学员。学校的教学设备归他管。其中有两把钥匙至关重要，一把能打开会议室，一把可以开会议室里的电视柜，里面卧着一台二十寸电视机。

    在1978年，经济刚恢复，国民还没有什么娱乐，每天有条件看电视的可能只有千分之几。所以，健子看到那场季军争夺战纯属偶然。在为数不多的观众中，谁会在当天节目全部结束之后，还耐心等待并无预告的一场球赛呢？

    决赛时间大约是晚十点。我惶惶然，脑子里只有足球，早已装不进书。这几天和我一起备考的小吴，曾在校队踢过前锋。八点刚过，干脆一起上楼找健子。健子见我带生人进来，有点不高兴。他的朋友圈本来就很小，自从掌了电视权就不再扩大了。小吴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厚着脸皮不在乎。

    时间己到，开机后，荧屏上却是一片雪花点，眼巴巴看着健子把天线扭来扭去，急得心都要跳出来。突然传出一阵球场的欢呼声，似乎还夹杂着号角。健子扭了扭天线，壮观的河床体育场终于露出真容。我们这十几个幸运观众不禁也欢呼起来。

    面对山呼海啸的河床体育场，只感到一种迷乱和震惊，第一次发现世界人民更热爱足球。比赛刚刚开始，无数纸屑纸条已在看台上飞扬，如漫天飞雪。一旦有进球，更遮天蔽日。

    长期的信息隔绝，使我们对球场所见一切都感到新鲜。阿根廷的前锋经常中路突破，三传两递便直捣龙门，而我们的进攻只会沉底传中。两队守门员经常大范围出击，而我们的守门员却始终站在小禁区里不动。荷兰人远射的力道令人吃惊，同伴议论说，这需要有足够的体重和身高才行。见肯佩斯和费洛尔全场都在咀嚼，也让我好奇。有人猜测他们嚼的是牛肉干，因为阿根廷盛产牛肉，比赛中嚼着它，可以补充能量更有力气。直到多年以后，看到中国人没事也开始咀嚼，才知道那不过是口香糖而已。

    那场划时代的比赛一波三折，阿根廷人一直占据优势。九十分钟战平，主队在延长期又进两球，如愿捧得大力神杯。终场已是午夜，

    我们兴奋地议论着，回味着，久久不能入睡。

    （《五零后》现代出版社 张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