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经常跟着奶奶一起去买菜。这个做了一辈子饭的老太太,总会有意识地教我分辨猪肉的新鲜程度、茄子的老或嫩、青菜是否打了农药……回到家,奶奶便给我一把小椅子,让我坐下,帮着她剥豆子拣菜,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那个时候的我,懵懵懂懂地重复着这些简单劳动,却并不懂得奶奶是在教我做饭,教会我一生里最平凡但也最不凡的事情。
现在我长大了,独自穿行在超市生鲜区,总觉得脚步轻盈欢喜四溢。看到了精致漂亮的杯盘碗盏,就不由自主想要全部带回家。不开心时做一顿好的吃下去,就不再惧怕风风雨雨。
日本有位癌症妈妈千惠,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女儿阿花后,不幸癌细胞扩散,生命进入倒计时。这位坚强勇敢的母亲,想要在离世前给女儿留下受用终生的遗产。思来想去,千惠决定教会女儿做饭,因为学会了做饭,便意味着生存能力的形成。
阿花4岁生日那天,妈妈送了一条围裙作为生日礼物,开始有意识地训练她切菜、煮汤。别的孩子还腻在父母怀里撒娇,阿花已经掌管起一家人的肠胃和心情。妈妈自然是心疼的,但她说:“阿花,做饭这件事与生活息息相关,我要教你如何拿菜刀,如何做家务。学习可以放在第二位,只要身体健康,能够自食其力,将来无论走到哪里,做什么,都能活下去。”
我遇到过一些姑娘,总是谈做饭而色变。说起这个话题时,她们便摆弄起新做的美甲,骄傲地表示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个养尊处优被富养长大的女孩。她们抗拒的或许不是做饭,而是沦为家庭主妇丧失自我的可悲人生。
我也有过这样的偏见,毕竟目睹过将青春熬进一粥一饭的奶奶和妈妈,于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那样的命运。少年时只希望将来的自己穿着高跟鞋驰骋职场,而始终不愿俯首敛眉洗手作羹汤。直到大学时去到一位教授家里做客,他的妻子穿着家常的麻质长裙,笑盈盈地切了水果摆盘端上。我悄悄往厨房瞥了一眼,只见那位师母盘起了长发,正安静地切着牛肉,他们的厨房里干净整洁,灶台上还摆了一瓶淡淡紫色的干花。
那天的晚饭很丰盛,红烧牛肉装在青花大碗里、凉拌皮蛋摆成了花朵盛放的模样、翠绿的青菜衬着白瓷盘,一桌子的活色生香。师母热情地给我们介绍每一道菜的做法,笑着告诉我们:“我很喜欢做饭,看着它们在我的手里变得秀色可餐,心里的满足和快乐简直无以言表。”
教授用欣赏和宠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妻子,连声说着,夫人辛苦了。原来真的有一种女人,能把柴米油盐酱醋茶变成琴棋书画诗酒花。师母当时对我们说了一句话至今难忘,她说:“女人做饭,不是为了讨好丈夫和家庭,而是为了让生活更美丽。因为做饭本身就是一门艺术。”
厨房的温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个家的温度。那方寸之间调和着人间五味,热闹而温馨的香气扑鼻里,有人倾注了许许多多的爱。
会做饭的你,待到为人父母,便知道怎样将那小小身躯养成强健筋骨;待到父母老去,也懂得怎样用饮食来抚慰他们的老弱伤病。其实,爱到深处的最自然表达,不过是轻声问一句:“你饿不饿?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十点读书公众号 3.31 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