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道“蛤蜊蜊的鲜”

    ■李师朋

    蛤蜊是青岛人的骄傲，也是这座城的符号，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美味，更是因为每一个在海边老城区长大的孩子，大约都会有一段赶海挖蛤蜊的经历吧。

    夏日的夜晚，每逢初一或十五，午夜零点的时候，海水就会退到最深处，留下广阔的海滩，而这时就是挖蛤蜊的最佳时段。

    蛤蜊就藏在海滩深处浅浅的细沙之下，身边都是影影绰绰挖蛤蜊的人，这时你需要做的，就是随着潮水退去的方向慢慢走进，寻一片中意之地，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指一点点挖下去，慢慢探索。用不了多久，质地坚硬、又圆又滑的蛤蜊壳就会在柔软紧密的细沙中被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直觉会告诉你，那一定是一枚蛤蜊。运气好时你甚至可以一次摸到一整片列队整齐的蛤蜊群，那感觉就像是摸到了鹅卵石小路一样。

    收获的蛤蜊用海水泡上整夜，待自行吐净泥沙之后，就是理想状态。接下来的做蛤蜊，大约是天下最简单的厨艺——不管是蒸煮还是爆炒，不管是烧烤还是冷拼，即便是最简单的微波炉加热，都一样能变幻出神奇的美味，更无须任何佐料的伴衬。总之你永远不可能搞砸一盘新鲜的蛤蜊，它就是这个城市最亲民的美食，也是最朴素的真理。

    母亲爱说一个词叫“蛤蜊蜊的鲜”，说的就是蛤蜊煮过之后，汤汁所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鲜味。母亲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有着怡然自得的神采，她说当年姥姥就是这样说的，这个词她永远也忘不了。

    母亲总不舍得丢掉那汤汁，过滤之后会变着花样地加到其他菜里。她最喜欢做豆角打卤面，而卤子的制作说起来也平淡无奇，不过是先把豆角丁和肉丁一起煸炒，待到合适之时就把蛤蜊肉和汤汁加入，然后混合煮上片刻而已。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碗面，我却从未厌倦过，无论何时，从未有过什么饕餮盛宴能取代我心中那蛤蜊蜊的鲜。思想可以更新，境遇可以改变，可唯独这味蕾永远也不会有半点偏差。

    （《一人一饭》北京联合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