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李宁的学术与生意

    反腐，剑指科研领域

    52岁的李宁曾是中国最炙手可热的中青年科学家之一，他头顶许多科研工作者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光环：中国工程院最年轻的院士、中国克隆技术的领军人物、国家最顶级的科技奖项和政治表彰。这个荣誉等身的人同时又极富争议。他因为在许多重大科研项目中评审和申报人的双重身份，被竞争者举报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他作为动物转基因的学术带头人，力推转基因作物产业化，又被反对人士说成是“美帝的走狗”。但这次，问题不同以往。

    6月20日，李宁涉嫌将一笔科研经费转移到自己公司账户而被吉林省检察院带走调查。舆论用“反腐风暴刮向科研”来形容院士李宁的被调查。巨额的科研经费，关系密切的合作公司，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的左右手公司，再到若干的产业化实体，院士李宁被怎样的一些利益模糊的公司所裹挟？

    科研经费去哪儿了

    动物遗传是李宁科研的核心，20多年来，他参与的大部分国家科研项目均与此有关。据公开资料显示，李宁仅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973（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863（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等三大科研计划获得的项目就有至少22项，其他参与的大小项目更是难以计数。

    这些科研项目大多以中国农业大学的名义申请，按照国家科研经费专款专用的规定，经费由中国农大统一管理。但有一个合作公司的身影时隐时现：北京济普霖生物技术有限公司。这是一家中外合资企业，最初股东分别是李宁和香港商人黄中石。李宁入股的是一项估值1833万元的非专利技术：人乳铁蛋白基因全序列及其调控元件。

    从2006年到2011年，中国农大和济普霖合作的项目至少有21个，其中国家转基因生物新品种培育重大专项有5项，这由国务院在2008年7月的常务会议上审议通过的科研项目，总投入逾200亿元，跨度12年。李宁是该重大专项的副总工程师。

    济普霖公司在李宁参与的众多科研项目中扮演着合作公司的角色。在中国产学研的大背景下，这一直是被允许的操作规则。在农大，这也是一个普遍现象。

    无论是以合作公司的名义，还是体制内报销的名义，科研经费都必须专款专用。但实际操作中并非如此，中国农大一位博士举例，一个课题年初申请到了，年底钱才给你，第二年就审计，不可能钱到了再做，那样就没时间了，只有从其他课题拿钱来做，要不然，怎么申请下一个？

    事实的确如此，多位科研界人士坦承，将科研经费截留或转移到公司名下，在现实中非常普遍。根据规定，科研项目有零余额制：项目截止的时候一分钱不能剩下，不然会被国家收走。

    经营专利生意

    看上去，济普霖像是一个高科技公司，但实际上，它除了承接课题之外，推广转基因技术是另一项重要工作。在国家十一五成就展中，济普霖和中国农大研发的成果排在展览第二位（第一位是航天技术）。

    于是，一些公司看到了好处，从李宁那里学到基因专利技术，对外则宣传承担国家课题，以提高公司知名度。2009年年底，由港商黄中石担任法人的另一家名叫济福霖的公司在北京海淀开始营业，主要任务是负责研究成果的转让。

    关于奶牛的专利技术，先从济普霖转到济福霖，再转给无锡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科捷诺。无锡政府将这一科技项目提高到地方产业转型的战略高度，还为科捷诺在当地找到了产业化投资。

    有了政府支持，科捷诺的建设很快走上轨道，买了厂房，建了国内最好的奶牛示范基地，两个有关人乳铁蛋白的试验还获得了江苏省和农业部的资助。

    直到被检方带走前一刻，李宁也还没能看到人乳铁蛋白产品的问世。而他的学生陈小青担忧：“如果李宁真被判刑了，估计以后就没有人敢做动物转基因产业化了。”

    （《南方周末》8.28 刘俊 张维 王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