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健康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科普
  • 光明报系
  • 更多>>
    •   随感·文化
    报 纸
    杂 志
    书摘 2014年10月01日 星期三

    不日记

    陈子善 《 书摘 》( 2014年10月01日)

        说新文学家的字

        8月3日阴,热。得郑勇兄赠《书情画意》毛边本,王稼句兄编,今年6月三联书店初版。边裁边读,别有兴味。

        此书末辑收录诸名家讨论书法的文字,其中贾亦明《闲话作家书法》原载1944年1月《万象》第3年第7期,系自称“一个陌生的人”写给《万象》主编柯灵的信。贾亦明确实陌生,书中也未注明,实为开明书店编审部主任徐调孚笔名,难怪信中“倚老卖老”:“我在所谓‘文化界’里混这碗校对饭吃,屈指算来,也有这么十多年了”,“因此作家的原稿见得比谁都要多些,我骄傲我的眼福实在不浅!”

        “书,心画也”。在徐调孚眼里,“老舍的字端正朴厚”;赵景深的字“摇曳多姿,似出闺秀之手”;谢六逸、耿济之“肥胖”,“他们俩的字才有些像自己的身体”;茅盾的字“写得并不好”,“瘦削琐小,极像他的人体”;“郑振铎的钢笔字原稿,固然乌里乌糟,人家见了喊头痛,但他的毛笔字,说句上海话,写得真崭呢!”沈从文“临摹草书,极有成就,他的毛笔字极现飞舞之姿”;俞平伯的楷书“有平原之刚,而复兼具钟繇之丽,精美绝伦”;朱自清的字“拘谨朴素,一如其人”;“叶绍钧楷书温润平正,深得率更三味”;丰子恺的字“颇有北魏风度,只惜笔力犹欠遒劲”;而乌鸦主义的曹聚仁的稿子,“只见一团墨黑,真像一只乌鸦!”徐调孚臧否同时代作家的毛笔和钢笔字自成一说,既不留情面,又生动有趣,妙语连珠,令人莞尔。

        散文家周劭也有一篇《文人的书法》,载1935年10月20日、23日《立报·言林》,此书未收。文中品评几位新文学名家书法,周作人的字“明快而轻松,用毛笔写在荣宝斋精印的信笺上,竟是有意给人家去裱似的”;“郁达夫也写得一手好字”,“今春承赠‘满地淡黄月,中酒落花天’一联,寒斋至今还有些诗意”;“鲁迅和胡适之,也肯给人写对,不过鲁迅不大肯写,只有在杭州达夫家里看过。适之却连西门酒楼上也有,书法极似郑孝胥”;林语堂“颇肯写字”,“他的字和他文章一般,‘个人笔调’气息极重,而且‘闲适’得很”。均亦庄亦谐,一语中的。

        亭子间里的“大司务”

        10月18日晴。收到《现代中文学刊》今年第5期样刊,内有“纪念郭沫若诞辰120周年”专辑;又收到乐山师院四川郭沫若研究中心赠《郭沫若研究文献汇要(1920-2008)》14大册。两件事都与郭沫若相关,巧得很。不禁想起日前重读的叶灵凤《亭子间的生活》一文。

        此文收入叶灵凤的最后一本散文集《晚晴杂记》,1970年11月香港上海书局初版,我所藏为次年11月再版本。叶灵凤早年是“创造社小伙计”,以小说和书刊插图名,与郭沫若、郁达夫等交往甚密。此文以郭沫若为例写上海的亭子间,写1920年代新文学家的“亭子间生活”。文中说:

        在三十年代的初期(应为1923年,系叶灵凤笔误),郭老从日本回到上海,住在环龙路,生活很清苦……

        当时郭沫若每天要自己上小菜场买菜。他挽了菜篮,拖着木屐,身上穿的是一件旧西装,剃光了头,戴着一副黑边的近视眼镜。小菜场的菜贩都当他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厨师。因为除了厨师以外,来买菜的总是女佣和家庭主妇,很少男子自己上小菜场的。菜贩们见郭老天天来买菜,就称他为“大司务”,见他每天买的菜很少,诧异地问他,他的主人家既然用得起大司务,买的菜却这么少,为什么这样的“做人家”,郭老只好笑而不答了。

        这是一幅生动的素描,写出了郭沫若当年在沪生活的窘困。已经出版了诗集《女神》、在中国新诗坛独树一帜的郭沫若,曾被人误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大司务”,谁能想得到?此事给叶灵凤印象之深,以至他在《天末怀人·郭老的光荣》(已收入拙编《霜红室随笔》)中也写到过,还增添了一个细节,“大司务”当时从菜场“回来同我们谈起这事,十分高兴,箕踞在楼下客厅的藤椅上,笑得嘻开了嘴,说是又有一点写文章的好材料了”。

        不过,“大司务”后来并没有据此成文,倒是写了有名的短篇小说《亭子间中的文士》(后改名《亭子间中》)。小说主人公爱牟自日归国,在繁华的大上海只能侷居亭子间,携妻擎儿,生活清苦,却仍执著于写作。这大概是新文学作品中最早描写文人与亭子间关系的篇章之一。 

        夏志清书简

        11月5日晴。中午飞抵深圳。北方已大雪纷飞,此地却仍是夏末景象。此行系应深圳旧书店尚书吧之请,为“尚书吧六周年学术讲座”讲《旧书店与我》。晚与旧朋新友在尚书吧聊天,见到书架上有套台湾1970年代出版的《书评书目》合订本,随手浏览,发现一组《夏志清书简》,颇有意思,摘引一二。

        夏志清1974年9月5日致《书评书目》编辑(隐地)函,从讨论台湾女作家琦君的散文说起,指出“第一流的散文家,一定要有超人的记忆力,把过去的真情实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萧红如此,现在张爱玲如此,琦君也如此”。夏志清对萧、张、琦三位女作家散文评价如此之高,但《呼兰河传》一般认为是长篇小说,他却认为是属于散文的回忆录。

        夏志清顺带批评“朱自清五四时期的散文(《背影》可能是唯一的例外)”“令人肉麻”,引起另一位台湾作家亮轩的反驳。因此,夏志清在同年11月22日致函编辑,进一步论证他何以批评朱自清“早期散文实在写得不好”,“即使最著名的《背影》,文中作者流泪的次数太多”,同时强调“朱自清一向是我敬爱的学人,他后期散文可能进步多了”。

        1975午6月2日,夏志清又致函编辑,在发表对别人评论其《文学的前途》一书的感想时,提到徐訏的《鬼恋》和《吉布赛的诱惑》“不对我胃口,以后他出的书,我一本也没有看”。但“和徐訏同时兴起的新作家中有路翎其人”,“我前年才有机会读到他的处女作中篇《饥饿的郭素娥》,惊为奇才”,“与众不同”,并要进一步阅读“他的煌煌巨著《财主底儿女们》”,读后“假如觉得真如胡风所说的,它是部‘自新文学运动以来,规模最宏大的,可以堂皇地冠以史诗名称的长篇小说’,一定要好好写篇文章肯定路翎的成就,再度吸引中外读者的注意”。

        可惜夏志清的路翎评论后未写出。无论萧红还是路翎,都是左翼或倾向左翼的作家。读过《中国现代小说史》的都知道夏志清不赞成左翼文学,但对真正有才华有成就的左翼作家,他还是刮目相看。

        (摘自《不日记》,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定价:35.00元)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