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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4年07月01日 星期二

    一个江湖丐王的阴阳人生

    ——长篇小说《阴阳碑》缩写

    王雄、邵文杰 《 书摘 》( 2014年07月01日)

        一

        这是一个寒意四起的夜晚。

        襄阳马背巷丁家饭铺的四丫女贞因得罪了集混子赖子,被敲诈了一桌饭菜。爱财如命的丁老幺,一气之下将女儿赶出了家门。

        马背巷的权府富甲一方,几代当家人都是既会经营又会享受的角色,留下了许多仗义疏财的佳话。这天夜半时分,老板权国思从城里回来,看见了蹲在屋檐下冻得瑟瑟发抖的丁家四丫。本就美丽的四丫,此刻显得楚楚动人。权国思把她安顿在客房的小屋里。单纯的四丫放心入睡了。正睡得香甜,一股撩人的男人气息冲击过来,狂风般的喘息,吓得四丫浑身颤抖着:“权叔,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可她根本抵挡不住那强劲的攻势,权国思肆无忌惮地进入到她的体内。她眩晕般地闭上了双眼……

        次日一早,一脸惊恐状的四丫,回到了丁家饭铺。 

        中午时,集混子赖子空着肚子走进了丁家饭铺。他拦住丁老幺问道:“四丫昨晚是不是给权府送夜宵了,咋一夜都不出来呢?”“放你娘的屁。”丁老幺骂道。赖子突然提高声音叫道:“请在座的各位评个理,丁家的四丫无法无天,昨夜里钻进权府里,今早才出来,你们说是谁的娘在放屁?”

        四丫“哇”地一声哭了,夺门而出。

        自此,小巷里就传出了不少闲话。很快,丁老幺为四丫找到了婆家,嫁进了隆中山里的一个村子。女贞靠婆家祖传的腌制“诸葛菜”度日。七个月后,女贞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山娃,女贞立刻看到了权国思的影子。紧接着,女贞的厄运不断,山娃被野猪叼吃了;小丈夫金锁突然病逝;疯婆婆背着瘫痪的公公,滚进了屋后的那口深水塘淹死了;金锁的遗腹子断了气……

        女贞将自己所有的不幸全部归结于权府的罪恶之夜。

        二

        权府鞭炮生意兴隆,可人丁不旺,一连几代都是单传。到了权国思这一代,婚后三年才得子,儿子取名狗子。狗子出生七天就得了一种怪病,动不动就“昏死”了。狗子抱着药罐子活了下来。曲太太因坐月子悲伤过度,绝了生育。

        狗子十五岁时娶了万字鞭炮铺的独生女,婚后第二天就开始闹病,根本不能行房事。少奶奶苦闷,学会了抽鸦片。

        当少奶奶凸起肚子神气地出现在马背巷街头时,街房婆姨们无不瞠目结舌。尽管权府在小巷里的人缘极好,但还是有一些长舌妇说长道短:“瞧狗子那病秧子,怕是爬上老婆肚皮都费劲哟。”“唉,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少奶奶为权府产下一男婴,取名“小六子”。权国思费尽周折,请来女贞给小六子当奶妈。少奶奶为权家续了香火,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抽大烟,余下的事与她无关。

        从踏进权府的那一天起,女贞就在寻找报仇雪耻的机会。

        小六子给女贞带来了欢乐。尽管曲太太总是为难女贞,但有权国思护着,曲太太也奈何不得。一天,权国思从外地跑生意回来,给女贞带回一只小哈巴狗。女贞很喜欢,为小狗取名:球球。

        白日里,小六子睡觉时,女贞经常走进那两层木楼的鞭炮作坊里,看伙计们装药,帮伙计们卷纸筒。她心地和善,干净利索,与鞭炮作坊的伙计们处得很融洽。

        民国二年春,在香港万国博览会上,樊鞭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浏阳鞭炮,获得金牌。这天,王省长来到襄阳城要亲自目睹樊鞭之辉煌。权府的炮手点着了捻子,随着一阵剧烈清脆的鞭炮响声,第一层、第二层盒子相继打开,平地小烟花绽开千丈菊、紫葡萄,令人目不暇接。第三层盒子是当晚烟花的压台戏,烟花炮炸开后,即刻亮出:洪宪帝万福!出乎意料的是,众人瞩目之下,第三层盒子没炸响,成了哑炮。权国思硬硬地栽倒在地。

        事后查明,有人暗地里拔断了这枚特大烟花炮内的捻子。

        哑炮的阴影笼罩在权国思的心头,他的眼神老实了。女贞似乎得到了许多安慰。

        三

        清明节过后,突然从城里传来了湘桂联军就要派炮兵攻打襄阳的消息。马背巷的有钱人家已经开始携带着家眷和金银首饰,跑到隆中山里躲避去了。

        权国思放不下祖祖辈辈经营的权府和作坊,决心与权府同在。

        夜深了。一颗又一颗炮弹像流星一样在空中划过,在夜空里炸响。女贞来到了院内,朝作坊里扫了一眼,窗户上映出权国思忙碌的影子。她躬着身子来到鞭炮作坊门口,点燃一大团棉花,扔进了作坊里。顿时,鞭炮声响起,天塌地陷,浓烟和火光迅速淹没了整个权府。

        尘土散尽,烟火熄灭。曲太太、少奶奶和两伙计在大火中丧生;权国思被炸伤,成了植物人。六子的站桶竟然滚到床铺底下去了,保全了性命。狗子在城里赌博,幸免一死。

        权府的鞭炮作坊被毁了,狗子也就断了回家的念头。女贞靠腌制隆中诸葛菜过日子。她雇了俩伙计,拉扯着小六子,照料着活死人。

        小六子一天天在长大,他长得出奇地像他爷爷。女贞不再让小六子叫奶娘,让他叫娘。

        爱闹腾的小狗球球,让寂静破败的院子带来了一些生气。闲着了,女贞就训练球球 “衔”线团玩。

        一天,小六子蹲在小棵树下拉屎。伙计们在码头上忙着卸做诸葛菜的蔓菁,院子里空荡荡的。女贞看到了小六子胯裆里的小鸡鸡,白白的,嫩嫩的,猛地打了一个冷颤,胸脯紧张地起伏着。

        女贞走进厢房,拿出一个红绒线团。她朝大门口看了看,转过头来,定了定神,一道红光脱手而出,绒线团很精准地打在小六子蹲着的两条小腿之间。与之同时,蹲在女贞脚下的球球,一个激灵猛扑过去。随着一声尖利的惨叫,球球叼着红绒线团回到了主人的脚下。红绒线团滴着血,一团湿润的红色……

        小六子当即昏死过去。女贞猛然惊醒过来,抱起小六子拼命地哭喊着:“来人呀,狗咬着小六子啦!”

        小巷郎中正福先生十万火急地赶到权府,扒开小六子的双腿一看:胯裆里血肉模糊,阴茎连根被球球咬断了,两颗还没发育成熟的卵蛋已是支离破碎。他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搪塞了一句:“哟,这狗咬伤了娃大腿。”便把小六子抱进厢房里,赶紧进行处置。

        三天后,球球中毒而死。

        在以后的日子里,女贞的酱菜园发展很快,菜缸从十几口发展到五十多口,那些炸毁、坍塌的房子也修复了一些,昔日权府的东院、中场、西院三组横列式院落慢慢显现出来。

        四

        日渐长大的小六子,终于知道自己的耻辱竟然来自奶娘的阴谋。他逃出家门,躲在隆中山广德禅林的寺庙里,靠偷吃供果度日。

        一连好多日,女贞都神魂颠倒地在马背巷、古渡口码头上奔跑呼喊,逢人就问:“看到我家的小六子了么?”她哭坏了眼睛,哭坏了身子。小巷里的人都说,“女贞不中用啦。”

        一个夜里,小六子摸回权府,从窗外看见了僵尸般的爷爷,听到娘流泪叫着:“回来吧,小六子。回来吧,小六子。”小六子一阵冲动,他几乎就要冲进去,扑进奶娘的怀抱。但他咬了咬牙,毅然转身离去。就在这个夜里,权国思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人世。

        一天,小六子走出隆中山,顺着汉江,踏上了乞讨之路。起初,他经常挨打,处处受骗。只到有一天,被蜀河丐帮搭救,才尝到了丐帮群体的温暖。他只能蹲着尿尿,因为私处暴露,遭人耻笑,他只得离开了蜀河丐帮。

        路上,小六子搭救了奄奄一息的汉中丐王严宝子。为了答谢他,严宝子收他为徒,并把龙鞭传给他,让他到汉中找青帮。就凭着这根龙鞭,小六子坐上了汉中城丐王宝座,成为六爷。这年他刚满十七岁。

        一晃几年过去了,汉中城里的花天酒地没有让六爷忘记自己的仇恨。六爷试图从心底完全铲除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然而权府的破落、樊鞭的消失、植物人爷爷、歹毒的奶娘、叼走自己阳物的北京狗,还有骂自己是野崽的赖子……这耻辱时时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六爷终究还是孤身一人离开了汉中城。

        五

        民国十五年初,国民革命军打到襄阳。炮火中,权府再度成为一片废墟。街坊们在院子里搭了个小屋子,瞎眼婆女贞守着那片废墟,过着凄凉的生活。

        一天夜里,两个蒙面人来到女贞的小屋子,将她带走,说是去见六爷。从此,马背巷没有了女贞的消息。

        六爷出现在马背巷时,小巷里几乎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六爷在古渡口码头的一座古宅里经营起了一家装卸货物的杠子铺。大厅里,摆着几个茶几,供脚夫头落脚用。在他落座的太师椅背后挂着一根龙鞭,这龙鞭就是六爷威震汉江上下的“海证”。

        在六爷开杠子铺之前,古渡口码头船行的事一直都是青皮爷说了算。

        六爷杠子铺挂牌的那天,青皮爷认出六爷就是权府的小六子。他没把六爷放在眼里。

        第二天一大早,有一商船要在码头装货,青皮船行的管家按惯例安排人去搬货,却被一帮壮汉拦住了:“从今日起,这码头是六爷的,没你们的事。”

        “咋啦?这码头自古就是青皮爷的。”一个高个子脚夫不服。话音刚落,一阵拳打脚踢铺天盖地,高个子脚夫被打翻在地,一口血水带着两颗牙齿喷在了一帮脚夫的脸上。他爬起身就往青皮船行跑。

        青皮爷闻之大惊,一日内三次登门找六爷,六爷都没露面。青皮爷被激怒了,也组织了一帮壮汉,在码头上与杠子铺的人对着干,竟然夺回了一些生意。

        次日一早,青皮船行的门还没开,臭烘烘的屎尿就顺着门缝流了进来。

        当日夜里,青皮爷花高价请来一帮打手护门,可次日门前仍是屎尿一片。一连三日,日日如此。

        第四天晚上,青皮爷扔下船行,上花船嫖妓去了。昔日交情不浅的豁嘴老武,竟然也不给他好脸,带着一帮湖匪找茬,砍了他一只胳膊。

        青皮爷受惊吓后,只得到汉江上游仙人渡码头另开船行。

        六

        六爷开杠子铺可谓是无师自通。

        码头上有个扛夫叫白麻子,原在青皮爷手下是个小把头,因为不愿跟青皮爷去异乡,六爷扛子铺收留了他。他活干得好,只是骨头有点硬。六爷的费多,白麻子很不满,他只交了自己认为该交的费,拒绝交打官司费了。

        这天,白麻子和老精头一起搬香烟货。老精头发高烧,四肢无力,杠子脱了肩,把四箱烟掉进江水里。

        钱管家找到白麻子,给了两条出路:一是砸锅卖铁,三天内还清四十块大洋;二是以身抵债,在码头上服苦役一年。

        白麻子不服气,说祸是老精头惹的。可钱管家说,老精头交了官司费,六爷替他还债。

        白麻子有口难辩,只能在码头上服苦役。

        六爷来码头暗地观察了几次,见白麻子能吃苦,有力气,认定他是个很棒的杠夫。

        不久,白麻子遇上了一件事,才算是彻底地服了六爷。

        这天,白麻子经不住商船上的姑娘勾引,走进船舱和姑娘亲热,被船老板和船夫碰上。那姑娘哭说是被白麻子强暴。船老板不依,要让白麻子赔偿姑娘三十块大洋。否则,将白麻子告官府,或拽白麻子上船当纤夫顶债。

        正当白麻子上天无道入地无门之时,六爷来了,让钱管家当即付给船老板三十块大洋。

        白麻子跪在六爷面前,声泪俱下:“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绝无二心!”

        船老板没有吃豹子胆,很快将三十块大洋还给六爷杠子铺。

        六爷轻而易举地镇住了古渡口码头。半年后,白麻子提前结束劳役,接替了钱管家。

        七

        六爷想起了儿时常吃的曾掌柜水饺。这日,他带着白管家绕道来到曾掌柜水饺店。因为人多排队,店小伙踩了六爷的脚,还说他挡了道。六爷吃完水饺欣然离去。第二天黎明时分,曾掌柜水饺店起火,地点不是后堂灶屋,而是一进屋的通道。小曾掌柜每日只得让店伙计给客户送水饺。店小伙第一次给六爷送过水饺后,回到店里很惊奇地向小曾老掌柜讲述了六爷杠子铺的威严,小曾老掌柜顿时明白了什么,大骂伙计有眼无珠。

        六爷当爷后,坚持每月初一行乞一次,意在与弟兄们打成一片。有一次,他乞讨到北街正在扩建的福太和酱园的门前,受到余少老板的怠慢。几天后,福太和酱园新门厅正式营业,宴请商会要人。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来到门楼前骚扰,吓得客人捂着鼻子四处逃散。余少老板摸不着头脑,万会长点拨道:得罪六爷了?至此,襄阳城里的老少爷们开始真正认识了六爷。

        民国二十一年初,广德禅林的和尚挖出一颗舍利子。一夜间,这寺庙的香火旺盛起来,供品堆积如山。吃肥了的和尚开始想女人,居然用香客敬菩萨的馒头,从隆中山换回一个大姑娘。六爷听说后,决心涮涮这只“碗”。他来到广德禅林,以火烧龟纹占卜的方式,查找出了藏匿在寺庙的女人。从此,六爷的威严名扬汉水两岸。

        八

        六爷的头房太太叫月娥。六爷本无成家之心,经不住手下人的热心。月娥原是六爷杠子铺的女佣,她把六爷的膳食起居料理得体贴入微,便正式成为了六爷的太太。每到晚上,六爷匍匐在她的胸前,贪婪地吞噬着她的乳房。六爷的手温柔多情,层次丰富,撩拨人心。可每当月娥琼浆泉涌心急火燎之时,六爷却中止了运动,然后呼呼大睡。

        一个傍晚,月娥转到假山后面,看见一个窗子里挤出一张瞎眼女人的脸。她惊惧地跑来问六爷:“那房子里关着谁?”六爷冷冷地说:“那是一个装花的房子,别瞎说。”

        过了两天,六爷麾下的光化帮和谷城帮在码头上打斗,六爷让白管家和月娥去劝架,月娥的头不知怎么被砍掉了。谷城帮与光化帮大动干戈,却没伤一人。

        月娥太太之死,让白麻子无地自容。他在一个天降暴雨的深夜不辞而别。

        六爷的新管家叫胡非仁。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怕见女人。

        六爷娶了二太太桂花。六爷忌讳让桂花住在杠子铺里,他特地为桂花在襄阳城北的背街购置了一座宅院。二太太住在城里,六爷留恋杠子铺,当然一月就难得与二太太亲热几回。这样,两人间的许多事,就全靠胡非仁两头跑。

        没想到,胡非仁第一次见二太太,就被她的美丽深深吸引。在一个春猫欢叫的夜晚,他与二太太的手紧紧地钩在了一起,被六爷抓个正着。

        第二天,六爷打发他们离开杠子铺。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有人看到从上游漂下来了一男一女的两具尸体,尸体的头部都有一个大洞。有人认出来了,这分明是二太太桂花和胡非仁。

        九

        当天下午,张根娃走进了六爷杠子铺,成为了新管家。六爷说,根娃儿惹人喜爱。

        晚上,张根娃问六爷:“我睡在哪儿?”他发现,只有六爷上房里有一张雕花大床。

        “跟你六爷暖脚。”六爷笑得挺和气。

        张根娃战战兢兢为六爷清床,为六爷宽衣解带。待六爷躺上床后,张根娃迅速脱衣准备在六爷的脚头躺下。

        “哎,根娃儿过来,跟你六爷睡一头。”张根娃迟疑了一下,爬了过来。六爷顺势把张根娃儿揽进怀里。张根娃吓得一动不敢动,口里喘着粗气。那浓浓的童子气,吐在六爷的胸脯上,六爷体内“轰”地一下,立即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六爷光滑细腻的手指颤抖地在他的浑身上下抚摸着,嘴里发出吱吱的怪叫声。张根娃被六爷的举动吓呆了。开始,他以为这是六爷对自己的宠爱。可随着六爷那不能自已的动作,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张根娃对黑夜产生了厌恶。他诅咒六爷是披着人皮的畜生,是一头阴阳怪兽。夜深人静时,张根娃在饱受折磨后,痛苦难忍,六爷却安然入睡。有好几次,根娃都动了杀死这只怪兽的念头,可他不敢。

        一天夜里,张根娃起夜摔断了腿,成了瘸子,弟兄们称他为瘸子张。瘸子张行动不便,依靠六爷过日子,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想法。

        十

        六爷常去抚州会馆看戏。一天,华家戏班花旦馥香遭遇地痞流氓围堵,六爷搭救了她,于是馥香成为了六爷的三太太。

        三太太没有六爷前两房太太新婚之夜的胆怯和害羞,灯都来不及吹,便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一身的火辣辣。六爷刚躺下来,三太太嫩藕般的胳膊就搂住六爷的脖颈儿,用花朵一般的嘴巴在六爷的脸颊上亲得吧嚓吧嚓地响。她气喘吁吁地为六爷脱裤子,立马上了六爷的身子,让六爷感到很“羞耻”。

        面对三太太的大胆与放肆,六爷只得变被动为主动,翻身上了三太太的身,用力揉搓她那两只雪白的奶子,直到她亢奋得嗷嗷乱叫。他木然地盯着那涌动的琼浆,用柔软的手指体贴入微地将感觉注入到敏感区,弄得三太太尖叫不止。之后,六爷迅速地发出香甜的鼾声。饥渴难忍的三太太,只能是通宵达旦地在床上辗转反侧。

        民国二十七年开春,日军九架飞机轰炸襄阳和樊城。襄阳城尸横遍野,难民不计其数。六爷沿街搭灶布施,提供米粥。尔后,六爷临时决定供应米饭。他召唤丐帮兄弟连夜从汉水上游运来大米五船。以襄阳昭明台为中心,按东西南北设定,全城垒灶架锅一百二十多口,让难民吃饱喝足。

        入秋后,著名剧作家洪琛率领上海救亡宣传队来襄阳宣传抗日。三太太整天跟着宣传队走,很快成为一名文艺骨干。她还和一名叫鲁艺的男演员好上了,正准备私奔,却被六爷召回背街小院。

        自此,三太太的小院门前多了几个晃晃悠悠的小乞丐。

        十一

        瘸子张是在一次送鸟笼时,走进了三太太心里的。那天中午时分,瘸子张进屋来,看见三太太将自己的身子撩人地陈列在九龙戏珠的大床上,那鼓胀的乳房像两只小兔子,从睡袍里探出半个身子。瘸子张顿时热血沸腾。

        他轻轻拍了拍床柱子,三太太惊坐而起:“哦,是你呀。”三太太一笑,翻身下床。

        就在这一瞬间,瘸子张的手伸进了三太太的睡袍,在她丰腴的大腿上抚摸着。她的身子不禁有些震颤。瘸子张猛地托起她,把她扔在了大床上,一把褪掉她的睡袍,勇猛地扑上去。在三太太的引导下,瘸子张很快找到了快乐之门,迅速沉浸于一种忘我的境界之中。两人展开了一场痛快淋漓的较量。

        一群叫花子敲打着“莲花落”,从三太太的院门前走过。

        一连多日,三太太沉浸在一种无比甜蜜的欢爱之中。她有过害怕,有过悔恨,但都是一闪即逝。

        一天,六爷告诉三太太和瘸子张,说是要去均州城朋友那玩几天,让他们照顾好杠子铺。

        半夜,六爷突然回来,直奔背街宅院,蹑手蹑脚地朝三太太住屋的窗前摸去。快近窗口了,六爷听到既熟悉又陌生的两种喘息声,男声和女声此起彼伏,既像呼应,又像争夺,舍生忘死,壮怀激烈。这声音是如此怪异,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快乐还是绝望。贴近窗口,静心下来,六爷才算是分辨清楚了,是一种激越的呻吟声。

        六爷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他万分疑惑,这男女之事竟然能干得如此有滋有味?如此忘我激烈?简直是一种癫狂,更是一种炫示。六爷想愤怒,由于疑惑,这种愤怒就显得力不从心。

        微风吹过,六爷感到刺骨的寒冷。他回到杠子铺,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无言无语。天大亮了,六爷的精神好了些。他坐着人拉轿子车,气宇轩昂地返回背街。

        屋内是暴风骤雨后的宁静。赤裸着的三太太与瘸子张,无拘无束地依偎着。被子的一角漫不经心地掩盖住他俩的羞处。瘸子张高翘的左脚,反钩在三太太的右腿上,显得十分和谐。

        六爷又是一阵晕厥。

        六爷欣赏够了,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你们该起床了吧。”

        这无疑是一声惊雷,吓得这对男女同时从床上滚落下来。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恐慌。

        十二

        六爷是大人不计小人过。瘸子张暗暗发誓,一定要牢记六爷的恩德,死了那份心。不久,瘸子张得了伤寒,吃了字元先生的几帖药后,明显好转。然而,他对三太太的思念与日俱增,有时他仿佛看到三太太粉白的裸体向他走来,坚挺的乳房就在他的唇边,他感到身子在膨胀,控制不住的流体时而喷薄而出。于是,他一次又一次获得没有三太太胜似三太太的快感。有一天,他终于发现,自己正一天天地成为疲软的空袋袋,他陷入了对死亡的恐惧中。

        就在瘸子张日夜思念三太太时,一个巨大的不幸落到了三太太的头上。三太太被一歹徒有恃无恐地强暴了。

        又过了两天,字元先生借着夜色来到杠子铺,他告诉六爷:“三太太染上梅毒了。”“是吗?这么快?”

        一天黎明时分,瘸子张吊死在了杠子铺后院的大银杏树下。

        几天后,三太太患重病去世。 

        十三

        三太太死后,六爷将背街的两座四合院全卖掉了。

        六爷新娶的四太太住进了杠子铺。那时,全国战场胜利在望,襄阳城炮声隆隆,战火一片。六爷却与四太太日夜如新婚。

        一天早上,两位全副武装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出现在六爷的眼前,一根绳子就将六爷给绑了。襄阳开始了镇压反革命的 “清匪反霸”运动。解放军将六爷押上码头时,码头上的九十八级台阶挤满了人,他们是来为六爷求情的。他们呼喊着:“六爷,大善人啊。”

        两个月后,权六子被枪决。时年四十一岁。

        小巷人同情起六爷来,说他娶了四房不会下蛋的太太,也没留个后。

        六爷被绑走后,中国人民解放军襄阳军事管制委员会对六爷杠子铺进行搜查,在后院的花房里发现了一个地窖口,里面幽禁着瞎眼婆女贞。

        女贞重沐天日,可她念叨的还是:“小六子,娘在这里,娘想你呢。”

        不多久,女贞躺在那张简陋的床上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若干年后,一场暴风骤雨扫荡襄阳,六爷杠子铺轰然倒塌,襄阳文博馆的考古人员在古宅基下面发掘出一块罕见的山峰状黑白两面石碑,考古专家称之为:阴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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