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升在散文集《人生的级别》(民主与建设出版社2020年9月出版)中,写出其人生履痕下的洞察与体验,从他细碎而温馨的生活记录中,抵达对人性深处的探讨。
从散文的创作上来谈,相较于别的文学体裁,散文显然有着更新鲜和随性的表达方式。杨晓升曾经在访谈中将小说比作建筑、散文比作自由生长的树木野花。但实际上,就散文本身而言,它更像一枚透视的棱镜,读者从笔墨之中透视自我的生活,无论是对社会的反思还是内心世界的向往,都能够从这些浅淡的笔墨中挖掘结合,从而完成双向的自由表达。
在同名散文《人生的级别》中,杨晓升的笔触幽默而鲜活。为什么选择在文学杂志工作?这个被问了无数次的问题,他并未直接地给出答案,而是抽丝剥茧,写出了生而为人,初心的重要性,同时也关注到人性的现实,直接抵达了对精神世界的建构。这篇散文所指向的是人们对于自我生活兴趣的最终找寻,事实上,也正是从此开始,这部散文集自然而然地渗透到了最本真也最纯粹的生活中,我们能够在作者平实的笔触下感知到斑斓的生命况味。
散文集的铺排很有意思,由“印记”到“沉思”,再到“瞭望”“观潮”,最后是“谈艺”,同样是由浅入深,从自我的人生经历出发,将生活琐事置于文学的放大镜下,通过自我生活的细碎平淡窥探人生的终极奥义,再从瞭望中不断前行,直至抵达光明的彼岸,启迪心智。
在“印记”一节中,杨晓升写了很多关于女儿的日常。在写给女儿的信里,他对女儿的拳拳爱意展露无遗,恨不得收藏起女儿的所有痕迹,面对女儿的成人仪式,他欣喜又焦灼,他自豪于女儿的优秀、欣慰于女儿的成长,好奇她未来的人生轨迹,又寄托了深深的祝福。
而到了“沉思”一卷中,散文从对自我的反省和家庭生活转移的记述到了对社会生活的观照,从而在生死两茫之中完成了对生活厚重的书写。近到身边的友人离世,远到举国沉痛的汶川地震,杨晓升作为一个关注现实的人本主义作家,都对这些现状提出了思考。通过他的笔墨,细致入微的描摹,向社会传递了一个写作者的悲悯情怀与脉脉温情。
除却这些对身边人物的研究与揣摩,杨晓升同样把他的热爱播撒到了大自然中。对于生活,对于这片土地,他具有高亢的热情和希望:伟人邓小平的故乡广安,是饮水思源的地方,代表着中国人民对于伟人的崇敬,也能够令人体悟到一片丹心的珍贵;平江绿水青山,代表了历史与现实的交融;横山的安塞腰鼓,用生命呐喊,是狂野挺拔的壮美;黄土高原的榆林是大自然丰富矿产的象征,代表了强盛辉煌的生命力……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从封闭走向开放,从贫瘠迈向富裕,归根结底,这都是改革开放后的人民观念变迁以及政策支持的结果。散文将这些城市的变化一笔一画细心勾勒,描绘出了一幅鲜亮而丰沛的现代化图景,在繁荣的文化血脉中投入了真实的精魂。
由人写事、由事写景,再由景色写到对社会的反思。文学作为一种审美形式,天然地就带有对人类社会精神财富的反映和书写功能,而作为一个有着文化自觉的作家,杨晓升也在他的散文中提出了对社会文化思潮的忧虑和反思。他不仅写“承诺制”之下的社会乱象,试图在抨击中推动人们的精神素质不断提高;同时,他也访谈第五代导演吴天明,在困惑与忧虑之中呼吁当前的艺术工作者明确方向、肩负起时代的使命;在教育上,他也细心观察,挖掘出教育楷模,坚持更加多元化、个性化培养孩子,挖掘出他们身上更多天性与禀赋。
杨晓升还以自己的眼光,重新审视文学。在最后一卷“谈艺”之中,他以深厚老道的笔触,对几位作家的作品进行了阐释与评论,表现出其深刻的自我思考与文学理念,尤其以报告文学来谈,这种旨在关注社会现实的文学体裁,传递了对社会问题的深切关注。
《人生的级别》彰显出杨晓升对人生问题的思考,以及他在文学上的坚守,所体现的都是他在现实触角下对于人生的发现和思考。他的写作表明,作为一名写作者,应当坚持输出深邃的情感和真实的内心,即便是平实浅淡的语言,也具有令人赏心悦目、回味无穷的价值,这种艺术感染力是我们的生活所独有的,文学作品的真正生命力,来自真实的生活探究,以及对于性情灵魂至高无上的鼓舞和滋养。文学所反映出的生命力是开放的,无论是生活在缺失中的阵痛,还是繁华生命下的自我思索,都是值得被书写的。
(作者:冯祉艾,系青年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