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与光影之间

    【序跋】

    一本书付梓之际，作者通常要写点什么，前言或后记，介绍一下有关的情况。这已经是一种惯例，一个“规定动作”。既然如此，一些本来可说可不说的话，也就有了可以再絮叨一次的堂皇的理由。

    《在文字与光影之间》收入的80余篇文章，基本上都可归入文艺评论，是过去多年间发表的大部分这一类文字的汇集。它们言说所涉，有文学作品，也有影视艺术作品，书名便是由此得来。

    这本小书的意义，首先当然是对自己的，是对过去多年间这方面劳作的一次盘点，一个纪念。另外，文艺评论近年来颇受重视，有时甚至与创作并称，有“车之两轮、鸟之双翼”之喻，这也是有勇气将它们结集的一种动力。

    我自己给这本书的定位，是一种阅读和观看文学艺术作品的印象记。谁若想从中找寻严整的论文架构、缜密的逻辑推衍、高深的知识体系和专业化的语汇表达，恐怕会失望的，因为这本来也不是作者的初衷，或者也可以说并非作者力所能及。这一方面缘于自己的新闻从业者身份，涉足文艺评论带有更多的业余或客串色彩，与在高校和研究机构从事专门教学及撰述者相比，工作性质和专业修为都有颇多不同；另一方面也与刊发文章的平台有关，它们几乎都是写给报纸上有关版面的，媒体的特定要求，篇幅字数的限制，面对的受众的特点，都在很大程度上确定了或者规限了这些文章的面貌。

    尽管如此，它们仍然是需要的。就仿佛散步时走入一片树林，既有虬曲的老树，也有摇曳的修竹，间以灌木丛生，野草滋蔓，展现了植物界生态的丰富性和完整性。文艺批评也理应如此，洋洋万言的长文，两三千字的短制，高屋建瓴的宏观把握，条分缕析的微观梳理，学术前沿的艰深探索，面向大众的赏析导引，都有着各自的功能、作用和需要。契诃夫名言“大狗要叫，小狗也要叫”通常比喻创作，但移来指代评论也未尝不可。这固然是因为不同主体都有表达的权利，同时也因为各自的声音都有自己的听众。

    围绕文艺评论可说的话题很多，这里只想谈一点，就是对这类文章的文体表现的认识。文艺评论的对象是文学艺术作品，文学艺术是诉诸感性的，表达鲜活丰满的生命体验，因此，不但评论作品时应该紧密围绕这一基本属性，而且评论文章本身也应该是富有文采的表达，应努力追求艺术的感性与批评的理性之间的契合，让人读来有美的愉悦。像现代文学史上李健吾先生那样的评论，一直令我无限心仪，“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这本书里的多篇文章中，我力图践行这一认识。“书山缘径”和“艺海系缆”两辑，都是具体的文学和影视作品评论，“文心探幽”中，有若干篇理论色彩较为浓郁一些，但它们同样是以感受性作为立足点，展开阐释、评点和思考。我希望其中有尽可能多的美的光亮。

    （作者：彭程，此文为作者文艺评论集《在文字与光影之间》的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