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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0年08月04日 星期二

    用生命书写十八洞村的故事

    ——追记作家李迪

    作者:本报记者 李笑萌 《光明日报》( 2020年08月04日 01版)

        李迪(左)与他采访的十八洞村村民合影。资料照片

        “村里来了个李老师。”

        2019年初冬,李迪拖着行李住进了十八洞村的苗寨吊脚楼里。青山环抱,木楼相依。十天的时间里,他冒着毛毛细雨,踏着青石板路,爬山串寨,穿梭行走在十八洞村。或帮着村民卖菜吆喝,或陪着老乡种地聊天,或钻进饭店后厨给老板打打下手,逮着谁就饶有兴致地听对方说说村里脱贫攻坚的故事。很快,李迪的到来就成了十八洞村人尽皆知的新鲜事,老乡们都说:“这个从北京来的李老师,没什么派头!”他们把“李老师”当成了拉家常、话脱贫的老朋友。

        大山深处,这个爱穿红衣服的老头儿总是活力充沛、激情澎湃,像一团火闪耀着、跃动着,不知疲倦地聆听着、记录着。

        2020年6月29日9时38分,71岁的李迪离开了这片他深爱着的土地。弥留之际,他在病榻上完成了最后一本书——《十八洞村的十八个故事》。作为作家,他的追求是做一个有情的人,做一些有情的事,写一些有情的作品。

        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说,李迪把全部生命投入到与时代同行的路上,把滚烫的心放进与人民同心的作品中。

        他在红土地上燃起明亮的火苗:

        “创作就像是一根火柴擦出了一点点亮,你要保护它,让它慢慢地生发起来”

        李迪爱讲故事,爱把故事写成书。他一生创作了《野蜂出没的山谷》《傍晚敲门的女人》《丹东看守所的故事》《警官王快乐》《听李迪讲中国警察故事》《英雄时代——深圳警察故事》《加油站的故事》《永和人家的故事》《十八洞村的十八个故事》等中长篇小说、报告文学40余部,他最喜欢用“故事”标注自己的文字。其中,《听李迪讲中国警察故事》《十八洞村的十八个故事》被列为国家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他也先后获得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奖、解放军报长征文艺奖、鄂尔多斯文学奖、中国报告文学金奖、“三个一百”原创图书出版工程奖、公安部金盾文学奖、全国报纸副刊作品评选金奖等。

        李迪的文学之梦是在边疆萌芽的。

        1968年,李迪从北京师范大学附中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投身边疆建设。在云南生产建设兵团期间,发表了小说处女作《后代》,引起云南文坛的关注。1972年,做梦都想当兵的他被招进云南蒙自师部,在师宣传队里写节目。

        刘学伦第一次见到李迪是在师部大院里。“他正在摆弄脚上的白网球鞋,把牙膏挤在手上往鞋帮上抹着,那时候没有鞋粉,李迪倒是很会想办法!”快五十年了,这个画面在战友刘学伦心中一直清晰。李迪和刘学伦一个爱写,一个会画,很快就熟了起来。

        李迪和刘学伦一起分在师宣传队当头的一间小屋里,刘学伦记得,“经常是我要睡觉了,他还在屋里转悠,有时候低着头挥着胳膊在纸上写个不停,嘴里还不时念叨上一句。”那时候李迪常常给《解放军报》和原昆明军区的《国防战士报》投稿,红土地上的竹楼、养蜂场、郁郁葱葱延伸到边境的密林……都被李迪糅进了故事。小屋里,刘学伦就看着他一遍遍推敲自己的稿子,涂涂改改,直到满意了再从头到尾誊写一遍。正是在这儿,这个北京知青对文字的热忱让刘学伦对李迪从认识变成佩服。有时李迪的稿子实在誊写不过来,也会把刘学伦拉来“出苦力”。“稿子可是他的宝贝,他的要求高得很,我错了一个字或者打了一个污点,他就要我从头开始,好苛刻!”夜深人静,灯光昏暗,刘学伦边誊抄边心想:瞧他这个神圣的态度,还真有几分大作家的样子。

        到部队没多久,政治部主任王定一就对李迪说,你是知青,如果只是种地喂猪,不知当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怎么写兵?就这样,1973年5月,李迪作为战士下到连队锻炼。

        “千里野营拉练的时候,李迪这个城市兵可没少吃苦头!”老班长鲁江记得,李迪走路有个小特点,总是前脚掌着地,脚后跟踮着,行军时背上四十多公斤负重,一踮一踮地,走在队伍里特别显眼。每到一个驻训点,李迪还至少要完成一期战地小报。白天,训练、助农劳动一样不能落下;晚上,李迪就找个有条件的老乡家开始写作。待他完稿,战友们就开始在钢板上刻字,铺好白纸、夹上蜡纸、调好油墨——行军队伍里战士们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军装,驻训时候战友们的飒爽英姿,瑶族大妈为感谢卫生员治好腿疾献上的舞蹈……“唰”的一下,经过油印机的滚筒一滚,就成了第二天人人手中传阅的故事。

        战地小报、长篇通讯、活报剧、节目唱词……李迪一路走一路写。他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写满了潦草的字迹,这里打个五角星,那里画上个圈。有时,别看他好像在跟人没边没沿地聊着,扭过脸他就开始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了。这样一本本潦草的“密码本”大概只有李迪自己能解开,留在战友心中的则是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歌,是提振人心的精气神。“红米饭、南瓜汤,革命传统永相传”“打草鞋、打草鞋,艰苦奋斗放光芒”……鲁江至今还清楚记得《打草鞋》的快板词。“不只这个节目,李迪参与创作编导的相声《军民鱼水情》、表演唱《幸福的合影》等,也一直是连里演唱队的保留节目,离开连队后他还专门回来看我们表演过。”

        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李迪这个城市兵和来自农村的战友们摸爬滚打在一起,经受住了考验。李迪在连队里入了党。他的视线再没离开过身边可爱的战友,也再没离开过广袤土地上顽强生活的普通人。

        李迪曾对刘学伦说,创作就像是一根火柴擦出了一点点亮,你要保护它,让它慢慢地生发起来,就能看到火越烧越大、越烧越旺。黑夜里,刘学伦看到李迪眼中好像映出了火花。

        这火花燃起的一把火,一烧就是一辈子。

        他用一团火焰映出百味人生:

        “人家几十年风雨人生路,用一上午或一下午给你倾诉,你还觉得长吗?”

        永和的芝河上到底有几座桥?永和人不一定都知道,李迪说得准。开农家乐的黄河老艄公眼里藏着多少惊涛骇浪?永和人不一定听说过,李迪道得来。临街的修车摊一天能迎来几个主顾?路过的人不一定留意过,李迪码得清。

        2019年5月,李迪来到革命老区山西永和县,他揣着一块“槐花饼”,上山、蹚河、转田间、探枣林,抽丝剥茧,寻找着掩藏在晋陕大峡谷里一个个朴实动人、充满力量的故事。“迪老最会和人聊天了,他总有本事几句话就和人熟络起来,让人家心甘情愿对他掏心掏肺。”陪同采访的永和县文联主席马毅杰见识到了李迪和人聊天的“魔力”。

        一个飘着小雨的下午,他们走进了民间剪纸艺人刘林翠家的剪纸展览馆。满屋子火红的作品让李迪惊喜,想坐下来听听她的剪纸故事。“可是刘林翠不善言辞,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不说,不到十分钟就冷场了。”马毅杰说。李迪不慌不忙,起身转了转,看了看刘林翠家漂亮的二层小楼,话锋一转:“您家这房子是哪年盖的呀?这得有多大呀?”这下,刘林翠打开了话匣子,从以前种田,到后来收购红枣,到游走乡村卖针头线脑,再到现在自己的剪纸都可以卖钱了,一股脑儿地都倒了出来,刘林翠都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考虑到李迪年逾古稀,马毅杰曾和他商量把采访时间缩短一些,李迪却婉拒了:“人家几十年风雨人生路,用一上午或一下午给你倾诉,你还觉得长吗?”

        李迪五去永和,走遍了这个只有一条马路的小县城。槐花饼、大红枣、剪纸、豆皮、粉条……永和县党员干部带领群众决战脱贫攻坚的奋斗故事,李迪用充满烟火气的文字一一镌刻下来。他热爱采访过的每一个人物,在生活百态中,他总能发现人性之美,为每个故事中的人都注入了自己的感情。看到村里贫困老人衣衫破旧,李迪就托老伴儿整理了三大包干干净净的衣服寄到永和,不少都是新买来搭配的。

        李迪写作有个特点:“捞”到好故事就走不动路。2012年秋天,李迪跟随北京日报到中石油新疆塔里木油田采风。经过塔里木沙漠公路时,路边一座不起眼的水井房“绊住”了他的脚步。

        塔里木沙漠公路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是塔里木油田的生命线。2004年春天,邓东平带着爱人谷花来到塔里木油田工作,把家安在了004号水井房:二十多平方米的小屋里,一张矮桌,两张单人床,地上摆着三个装水的大号塑料桶。在004号水井房管辖的四公里路上,树木保护着公路不受流沙侵蚀,邓师傅夫妇就保护着这些树。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其中,会有多少艰辛、多少故事?李迪迈不开步子了。“我们的大部队路过水井房,休息了一下就继续前进了,李迪却跟邓师傅聊上了,没想到胡杨林、库尔勒香梨都拉不走他。”带队采风的时任北京日报副刊部主任李培禹回忆说。

        更让李培禹震惊的是,一个多月后,他在北京接到李迪的电话:“培禹兄,我在004号水井房。”原来,李迪为了写好这篇《004号水井房》的故事,来来回回往南疆跑了三趟。

        写好一个故事,要采访几次?李迪也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总要看清了、聊透了,才能下笔吧?李迪写作,下的是最“笨”的功夫——为了把《丹东看守所的故事》写好,他干脆住进了在押人员隔壁。

        2009年11月,李迪跟随“中国作家进警营系列活动”第一次走进丹东市看守所。“我们也没想到自打那以后他陆陆续续来了七次,还和我们一起过了三个春节。”辽宁省丹东市公安局监管支队政委王晶说。那时候她还是丹东市看守所的副所长,也是李迪故事里的主人公之一。

        高墙内善恶交锋、爱恨纠缠,有多少悔悟就有多少辗转难眠。李迪看准了这个地方,请求所长为他在所里找一间屋子,“最好能住在那些在押人员隔壁”。李迪坚信,真正的深入生活不是走马观花、给人家徒增麻烦,而是要扎下根来,与故事里的人生活在一起。住在丹东看守所里,李迪和警察的交谈就在饭桌前,在谈话室,在洗衣房,甚至是在外出的警车里。和在押人员的谈话也方便多了,或走进监号席地而坐,或趁着他们放风时一起晒晒太阳,他就这样打开了这些特殊人群的心扉,在他们口中,李迪从“李作家”“李老师”变成了“老李”“李老汉”。

        “我们都特别佩服李迪老师,总是充满活力,有时候和在押人员一聊就是三个小时,常常是人家哭他也哭。”王晶和所里的教员们都对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心生敬意。在李迪眼里,鸭绿江畔的老看守所虽然破旧,可是那扇大铁门一开一关都是故事——他用自己的笔一字一句剖析着另类人生走向“极端”的原因,记录了管教民警尊重和保障在押人员权益诉求的人文关怀,他笔下的看守所更像是一个灵魂改造所,给读者以深深震撼。

        今年2月,永和县脱贫摘帽了,病榻上的李迪仿佛又看到晋陕大峡谷最美的黄河湾、槐花海,他比永和县的老百姓还高兴。今年6月,《永和人家的故事》出版,封面就选用了刘林翠的剪纸作品《送公粮》,质朴的乡村气息伴着墨香扑面而来,红彤彤的,火热热的,让人想起李迪——他爱穿红衣服,大红色的衬衫、T恤、羽绒服……熟悉他的人都喊他“红衣李迪”,说他心中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焰。

        他给时代留下了温暖的火种:

        “有时候在门外,我能听见他在里面呜呜地哭,边写边哭”

        2013年1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湖南省湘西州花垣县十八洞村考察,首次提出了“精准扶贫”,指导全国脱贫攻坚战。沉睡在贫困中的十八洞村自此蝶变,飞翔在脱贫奔小康的春风里。

        2019年9月,中国作协启动“脱贫攻坚题材报告文学创作工程”,在遴选出的25位作家中,李迪是年龄较大的一位。11月10日,带着寻找大山里精准扶贫、自强不息故事的使命,李迪动身去往十八洞村。像以前无数次的分别一样,老伴儿魏桂兰在北京等着他回来。没人想到,十八洞村的故事会是李迪和我们最后的告别。

        李迪和魏桂兰相伴四十余年,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李迪在云南人民出版社创作《遥远的槟榔寨》的时候,魏桂兰是出版社文教组编辑。出版社办公楼和作家招待所在一个院子里,一来二去,两人从朋友变成了恋人。1978年的一天,李迪从昆明风尘仆仆地赶到魏桂兰下村工作的生产队,那天的情景对魏桂兰来说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告诉我,他要复员回北京了,我一下就觉得,我俩的事情要吹了!”没想到,李迪这次来就是拉她去领结婚证的。“那时候身边好多人都说我太傻了。李迪人聪明,长得也精神,肯定不会回来了。”但“他当过兵,特别忠诚,最看重诚信。”魏桂兰笃定。

        看着李迪写了一辈子稿,魏桂兰从来没觉得他痛苦过、心急过。她印象里,写稿时的李迪总是陶醉又快乐。

        李迪的书房不大,挤着一张床和一个书桌。书桌置于窗前,埋在书稿里的李迪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和老伴儿种在小院里的牡丹花。“老李采访回来就关着门开始写作,我进去都要先敲门的。”之所以有这个规定,是因为李迪被魏桂兰吓到过——

        “有次端了盘水果进去,走到跟前我问了一句‘老李,吃点水果吧?’”谁知道李迪一心都在创作上,根本没听见魏桂兰进门,猛地一惊,“哎哟,你进来怎么没声响,吓我一跳!”钻进故事里的李迪,也不完全是安静的。“有时候在门外,我能听见他在里面呜呜地哭,边写边哭。”这时候,魏桂兰就赶紧敲敲门:“老李啊,不哭了啊,你写的人日子都过得好了,这样哭伤身体的。”她知道,老李把自己和故事里的人融在一起了,人家的“柴米油盐”就是他的“柴米油盐”,人家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的喜怒哀乐。

        李迪往外跑的次数多,老伴儿每次都要送站,李迪心疼她,常常谎报“军情”。原本下午一点的火车,偏告诉魏桂兰自己四点走,待到魏桂兰准备送他的时候,他已经拖着行李箱偷偷钻进了北京西站。魏桂兰不明白,“别人写东西是不是也要费这么多工夫,在家里多休息休息不行吗?这么大岁数了一趟趟往外跑,还总去条件艰苦的地方”。她常跟李迪打趣说:“你是娶了写作。我呢,是嫁给了桌椅板凳。”可是,每次李迪在外采访的时候,魏桂兰还是喜欢在电话里、微信视频里听他讲讲一天里的收获。“小魏啊,这个村子里的故事特别多,特别感人,我可得给人家写好了……”有时候说着说着,电话那头的李迪就掉了泪。

        “湘西那边天气潮湿,寒气重,回来以后他先是发了烧,后来腰疼得厉害,那种钻着脑袋的疼,医生说只能在床上静养。”魏桂兰总忍不住地想,如果那时候能劝住老李,别再写了,是不是他就不会走。

        3月30日,中国人民公安出版社副总编辑李国强收到李迪发来的微信:战斗开始了。卧床静养两个多月的李迪刚刚能坐起来,就开始撰写十八洞村的故事,每写完一篇,就给李国强传一篇,请他这个资深编辑帮忙校对。近十年间李迪为公安战线写的书稿都经李国强把过一道关,李迪信任他。“后面几篇迪老写得太艰难了,完成之后他已经没精力再从头顺一遍。”字里行间,李国强感受到李迪是在拼了命地坚持。

        “写稿子一直是老李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但这次他是一篇篇数着写的。”魏桂兰说。计划里十八洞村的故事李迪一共要写十八篇,在完成第十二篇的时候,魏桂兰看到李迪在来来回回地数稿子。“哎哟,小魏啊,我记得我写了十三篇了,怎么才十二篇,那十三篇到哪儿去了?怎么没有了?”

        老伴儿、儿子、儿媳,把书房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有找见那第十三篇稿子。李国强把微信对话框滑到了头,也只数出来十二篇。

        是李迪记错了,他太着急,太怕自己写不完。

        “老李,这次算了吧,咱们不写了。”魏桂兰心疼极了,可她哪里劝得住。扶贫工作队队长龙秀林、村主任隆吉龙、村支书龙书伍,十八洞小学教师蒲力涛,饭店老板龙拔二大妈、金娣,村民龙先兰、杨超文……李迪一直惦记着十八洞村里这些可爱的人。“我怎么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我不写了,他们的故事谁来说?”5月25日下午四点,李国强收到了李迪发来的消息:胜利结束,大功告成。在病床上,李迪完成了十八洞村的最后五个故事。

        6月29日上午,积劳成疾的李迪终没能扛过心脏手术的术后感染。这团红色的火焰熄灭了。

        十几位作家好友,和着泪一个字一个字地完成了讣告:李迪一生洒脱,性情率真。作为一位作家,他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孜孜以求,倾心创作。他像战士一样倒在了他毕生书写真情文章的案前……

        诗人高洪波为李迪古稀之年走访十八洞村作诗:乐为脱贫竞折腰,湘西烟雨走几遭。一笔挥洒十八洞,罗汉群像看素描。

        在作家张策的印象里,李迪始终快乐,即使是悲剧,在他的笔下,也会有泪中带笑的滋味,有带着咸味的希望。

        作家马达说:天空中又多了一颗火红火红的星。

        作家出版社总编辑张亚丽说,捧着溢满墨香的《永和人家的故事》,仿佛那个总是一身红衣、热情似火的李迪就站在我面前,绘声绘色地讲述采访中的感动……

        他真的走了吗?有人说,那些生动的叙述里,那些温暖的感动里,到处都有李迪火热的影子。因为燃烧自己写出的故事,总是在岁月中磨砺得越久,就越发明亮。

        (本报记者 李笑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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