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岭逶迤腾细浪

    【光明书话】

    这些年来，对于长征有许多评说颂扬：军语定义，长征是战略转移。史家评说，长征是历史丰碑。诗人讴歌，长征是英雄史诗。作家想象，长征是地球的红飘带。外人感叹，长征是闻所未闻的故事。

    长征人毛泽东总结，长征是历史纪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

    长征何以博得如此赞誉？长征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究竟分量多重？长征对于中国历史进程有何重大影响？这是认识长征或者话说长征的着重点。

    要认识或者说明这些问题，都必须把长征放在党的成长历程中考察。何况，长征是我党成长的最后一程，是成钢的最后焠火。

一

    中国共产党成立于百年前国家濒临毁灭之际，旨在救国救民、振兴中华。临危诞生又肩负重大使命的中国共产党，注定其成长要经历更多的磨难。1981年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决议》指出，党在领导中国人民民主革命期间，“经受了1927年和1934年两次严重失败的痛苦考验”。其中的第一次严重失败，指的是与国民党合作开展的中国大革命，由于蒋介石、汪精卫控制的国民党反动集团叛变革命而归于失败，党和革命人民被这些丧尽天良的同盟者杀入血魄之中；其经受的痛苦考验，指党从血泊中奋起，领导人民转向武装革命，创立中国红军，建立红色政权，直至土地革命战争的兴起。第二次严重失败，是指土地革命战争主战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造成战争全局崩盘，全部主力红军长征；其经受的痛苦考验则是经历并夺取了长征的胜利，把中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

    长征的初始目的，在于保存我党力量以求开创新局面。但国民党并没有放过红军，立即调动各方力量对红军围追堵截。由于严重的敌强我弱，党和红军只能也只有向敌人统治力量相对薄弱、交通更不发达的西部而去，一直被“逼”到青藏高原东侧，再往西就是青藏高原腹地，地理、人文和经济力都不适合红军大部队长期存在。于是只好折转沿青藏高原东侧北上，直到西北黄土高原上依然保存的陕甘苏区才落脚。这一走就是万里之遥的大半个中国。

    长征是党的教条主义错误造成，要完成长征任务，就必须纠正此前党的错误。长征在客观上促使党和主力红军，由分散领导各自为政各自为战，向集中领导统一指挥协同作战的历史性转变。但由于长期的分散，党和红军客观上造成“山头”林立，而要实现这一历史性转变，关键在于各“山头”领导的组织观念和全局观念，它的背后是检验和考验“山头”领导是立党为公还是入党谋私。但恰恰是在最需要党内团结的危难之处，作为“山头”领导的张国焘私心发作，利用他控制的“山头”力量还没遭受削弱为筹码向党索要领导权和红军指挥权。中央没有完全满足他的要求，他则不惜分裂红军分裂党，使得党在反“围剿”的同时还要反对张国焘的分裂主义。

    综上所述，长征的痛苦考验包括三大方面，一是与敌斗，必须突破强敌反复的围追堵截；二是与天斗，必须克服路上万水千山造成的艰难险阻；三是与己斗，必须纠正党内错误和反对分裂主义。三大斗争也是三大难关，任何一关过不去，都走不出长征的危难。

    党率领主力红军经受考验，完成长征任务，彰显了党的能力的全面提升和长征的重大意义，主要是：一、展现了党性基本面的坚定和主导是正能量，展示了党的自我纠错的勇气和高超的能力；二、表明中国共产党在实际上从此自立，自主地选择领袖并执行适合于自己实际的政治路线和军事战略；三、在全党全军确立了军队听党指挥和全党服从中央的规矩，强固了党和军队的团结统一；四、实现了全党全军主体由分散到集中的历史性转变，造成了全党全军令行禁止的执行力；五、铸就了不畏艰难险阻、一往无前的精神。前四点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的成熟，第五点标志着长征精神的铸就。

    党的成熟和长征精神的铸就，是长征最根本的成就和最深远的影响。党成熟了，中国革命事业有了领导的核心力量，中国革命航船从此乘风破浪。

二

    长征精神的铸就虽然不是刻意的，却在情理之中。长征始于败军之际，危难之间。毛泽东说，“万里长征，千回百折”。在这种险恶的逆境中，长征人靠的是坚定的理想信念，而坚定的理想信念则来自中国共产党和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党以救国救民、振兴中华为立党的根本，这也就决定了党和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诚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这是不渝的矢志，在长征险恶环境下，红军不仅日日都要承受肉体的煎熬，而且时时都要面对生命的消失。有准确数字表明长征共损失18万人，其中的绝大部分是倒在长征路上。据长征亲历者说，过草地时，前年倒下的战友的白骨，是来年战友前行的路标。是什么力量支撑着长征人一往无前，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信念意志，也正是这种意志铸就了长征精神。长征精神是中华民族精神的体现和升华，是中国人一定要实现民族复兴的动力。

    2000多年前孟子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从党的初心使命看，可以说长征是中华民族这个“天”将降民族复兴“大任”于我党，让党历尽严酷的炼狱，经受全面锻炼和考验。由此可说，长征是一部有志者励志的百科全书，是成就党的后人学习“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党员必读。

    我做军史研究已经50年，每每感动于我党我军历史上的万里长征，有心立说宣传。近年受电视剧影响，感觉到剧本的人物形象更有感染力，于是聊发少年狂，尝试以纪实小说形式再现万里长征的千回百折，做一位有意走进历史时光隧道，感同身受长征风采的导游。

    （作者：陈伙成，系中国军事科学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