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心灵和时代的方向

    当下诗坛，优秀少数民族诗歌总在勃发的山河大地上熠熠闪光，释放出诗歌特有的力量和迷人的魅力。羌族诗人羊子便是其中值得关注的典型。

    羊子的新诗集《祖先照亮我的脸》被列入中国作协2019年度“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在这部诗集中，他对长期居处的西部岷江上游、岷山怀抱的那一片被誉为“神禹之邦”的汶川土地饱含激情，真情抒写理想和信念、人生和祖国、时代和灾难、家园和祖先、爱情和使命，“我发现这些与土地相依为命的农民，/迎着晨光抖落伤痕，唱着山歌，/走进余震中不断痉挛的家园，/翻动破碎的心血，请生活回家”。他一直不忘对感恩援助的抒怀和重生自信的精神描摹，“灵魂诗行中的每一个细胞，／闪烁东方昆仑独有的才情和智商，／胸怀长江黄河千古的柔肠，／吮吸四季的交响……”

    纵观羊子的诗歌创作历程，可以看出他的阅读视野不断开阔，创作思维从未停滞，创作手法和表现形式也在不断创新。他的目光所及，既有个体生命存在的纵向抒写，也有民族历史和现实相浇铸的横向挖掘，还有人类文明与大千世界价值的探索，呈现出磅礴豪迈又细腻深情、立体多维又善于变化的艺术空间。羊子在《我诗中的科学属性》中说：“每一种生命都是诗，每一种生命所依托的物质都是诗，宇宙囊括中来去有无的一切形态都是诗。也就是说，在我身体的里里外外，每时每刻都在交替变幻着诗的本质和诗的事件。”这种抒情性诗观，折射出羊子等量齐观万物、动静相生、无有共存的哲学思考，同时有意识区分着诗与歌的异质。

    羊子诗歌创作具有内涵丰富、色泽分明、节奏自如、特性多元的诗学价值。他注重自我修为、自我审视和自我超越，探索诗歌语言的艺术创新和哲学诗化。如在《时间弯腰》中对时间意象的奇特塑造：“时间在这里弯了一下腰，/许多人的许多家庭，/都眯上了眼睛。/那一瞬间，内心的脊梁骨，/都断了。”他的诗歌创作历经长期不懈的磨炼，使其强烈的民族抒怀与时代书写具有了动人的品质。

    羊子诗歌创作一直坚持追求一定品格的文化涵养和学术主张，力图彰显民族诗歌的全球视野和中国立场。他痴迷于中华传统文化，对自身所处地域历史和神话传说的考察、研究和运用，同时关注中外文学的发展，满含激情，以岷山、岷江、羌、羌族、汶川、大禹、华夏、东方、昆仑为自己的文化地标。如《汤》的奇切新颖：“汤。完美主义的集合。艺术人生和造物主的奖赏。我爱！/我爱汤的眼睛走过千姿百态的时间。走过海水。走过龙的传说。/走过火山和云雨。走过星空的遥远和具体的分布。/毫不隐讳我爱汤的组成。汤的一切，包括烫。包括尖锐的冷。/包括一步一步穿过金沙和三星堆旁边的蜀锦，徐徐而来的约定。”

    羊子认为，当代中国少数民族诗歌创作正在超越文体界限和年龄屏障，在文学土地上生长出属于自己血脉的诗歌，朝着心灵指引的方向、文化作用的方向、时代需要的方向、人类文明的方向、未知神秘的方向，倾其一生，极尽可能，为少数民族文学提供新名词、新风味、新维度。相信这将使羊子诗歌的美学价值更加充沛，更加独特。

    （作者：叶梅，系《民族文学》杂志原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