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茶谚

    谚：传言也。

    按照“字圣”许慎在《说文解字》中的意思进行诠释，谚是指群众中交口相传的一种易讲、易记而又富含哲理的俗语。茶的故乡在中国，而茶谚既是关于茶叶饮用和生产经验的概括与表述，亦是茶文化发展过程中派生的又一文化现象。

    循着一缕氤氲的茶香去溯源，陆羽《茶经》中“茶之否藏，存于口诀”的“口诀”，当属谣谚，即歌谣和谚语的合称。想来，在茶文化开始繁荣的唐代，苏广《十六汤品》中的“茶瓶用瓦，如乘折脚骏马登高”，应是最早记录饮茶茶谚的文字吧。事实上，茶谚出自茶的生产者，有关劳动生产的茶谚应该要比饮茶的茶谚早得多。当时只是民间的口口相传，却没有能够记载于文字。

    在处于中国绿茶生产“金三角”区域的婺源，茶谚是通过谚语的形式，采取口传心记的办法得以保存和流传的，易讲、易记，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和乡土气息——“时节刚逢挑菜好，女儿多见采茶忙”“假忙三十夜，真忙摘茶叶”“一芽一叶，摘得不歇，四斤茶片，一斤茶叶”“平地有好花，高山有好茶，云雾山中出名茶。”茶谚言简意赅，前三句说出了茶季的忙碌，后句讲明了茶的产地与茶质；“客来粿籽茶”“客来斟茶，双手捧上”“浅茶满酒”“七分茶八分酒”“宁吃人家开面茶，不吃人家黑面酒”“好茶经得住细品，好人经得住细量”等，一句句口语化的茶谚，道出了婺源人家待客的风俗与倡导的茶礼，还有省身格物的智慧。当然，也少不了嘲讽评说的：“看菜吃饭，看客斟茶”“看客端茶，看人弄点心”……

    往往，婺源茶谚是从乡村茶农的生产生活中提炼出来的，一如茶筒中农家茶般的质朴醇厚：“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七月挖金，八月挖银，七八不挖懒农人”“采高勿采低，采密不采稀（疏）”“好茶一堆宝，坏茶一堆草”“玩龙玩虎，不如玩茶”。一句句源自婺源民间农事物候的茶谚，准确生动，朗朗上口，丰富而有意蕴。

    流传在婺源乡村有关茶叶的谚语，既生发着自然的本色，又有着民间集体创造的烙印，无疑是民众丰富智慧和普遍经验的规律性总结。比如：“向阳好种茶，背阳好种杉”“茶树早采早发，越采越发，迟采迟发”“茶叶年年发新枝，采不尽芽还发”“明前茶，两片芽”“夏前茶，夏后夹，再不摘，老成杂”“立夏茶，夜夜老，小满过后就是草”“茶地不挖，茶芽不发；三年不挖，茶树摘花”“改造茶树不养丛，辛辛苦苦一场空”“若要茶树好，铺草不可少”“谷雨前，采毛尖；立夏节，采片叶”“茶叶两头尖，三年两头要发癫”“镰刀锄头勤，茶籽满茶林”……几乎涵盖了茶叶的种植、管理、采摘环节，娓娓道来，相当顺口，便于口口相传，这些谚语都是乡村茶农细致的观察，以及经验的表达。

    也有形容个别人做事无准备，行为迟缓落后的：“客来扫地，客去端茶”“雨不愁，茶怕抽。不抽不抽茶便休，一年喜事反成忧”。还有与采茶天气有关的：“春怕明星，夏怕暗”“春东风，雨祖宗”“朝霞夜霞，无水烧茶”“雨要来，风做媒”“山头戴白帽（雾岚），三日雨来漕”，好比是天气预报，既易记，又实用。

    此外，婺源乡村还有一些有关饮茶和健康的谚语，颇为风趣：“男也勤，女也勤，三餐茶饭不求人”“午茶能提神，晚茶人难眠”“常喝茶，少烂牙”“淡茶温饮最养人”“清茶一杯，精神百倍”“姜茶治病，糖茶和胃”“清晨一杯茶，饿死卖药家”……

    聆听这些与漫山遍野的茶园共生共长的谚语，我们仿佛走进了赣晥边界的婺源乡村。

    （作者：洪忠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