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就在岸上住】
1959年春天,一个少年在郑州火车站等三轮车去父亲的单位,亚洲最大的货车编组枢纽站。坐上三轮车向北走,看到围有铁丝网的地方,三轮车师傅说,这是人民公园;又到一处,说这是金水河,少年惊呼:城里有河,流金吗?师傅说:流金,我就不蹬三轮了。
惊呼少年就是我。我在这年的夏天和同学们一起到金水河游泳,同学叫它“副游泳池”;暑假,我们每周来一次“副游泳池”。
1960年,我参加工作,在一个汽车队当学徒,月工资18元,单位怕我们花超,先扣下15元饭票钱。星期天,我们几个学徒到老坟岗听评书,一直到“且听下回分解”。去老坟岗金水河是必经之地,河南岸有人卖煮红薯、红萝卜,红薯一块一斤,红萝卜五角,那时候是相当贵的。也有卖书的,有个卖康熙字典的,地上一张纸写着:四部康熙,白面两袋。回单位,在厂门口碰见我师傅,他说,你手里掂块砖弄啥?我说一块钱买的哲学辞典。
我后来买的《老俗话里的是与非》《苦菜花》,也是在金水河南岸。看书多了,我立志当作家,在这座城市里置放我的灵魂和文字。50年来,我致力抒写这座城市不可复制的文化遗产和城市形象大使,创作出版了26部500万字郑州的“独家记忆”。
1964年,我调入市团委宣传部,与校外教育老师一起到人民公园里的少年宫,领“小红鹰艺术团”演出,演出结束,到金水河洗手洗脸,金水河飞起一串笑声,飞扬起美妙的歌声……
结婚之后,我有两件事难忘金水河。一件是,大年初二要回住在东郊岳父母家,骑车爬高扬路太累,只好改道沙口路金水河南岸土路,进入南岸,一片自行车铃声,西去东来的回娘家的都知道走捷径。久而久之,我给这条路取名“回娘家路”。另一件事是1980年“平安夜”,少年宫举办化装舞会,我带两个孩子参加,去时,从建设路拐到沙口金水河土路,过马路进人民公园西门到少年宫,看完化装舞会已经是“团结起来到明天”,来时走路来,回时走路回,一来一回至少6公里,女儿小,走着路竟然睡着了。
20世纪70年代初,金水河大石桥至新通桥段的河上建起水上餐厅,市民叫“水上漂”。我在那参加过两次婚庆,两次角色都是证婚人;因为我儿女双全,为一对新人讨吉利。
退休了,又恋上了金水河南岸的花卉市场,每周必去;每去必不空手归,或买旧书,或买花盆。一次,我淘得清末民初的双龙大花盆,卖盆的小伙子帮我扛到河边等出租车,我坐在花盆上望着河水发呆。少年认识金水,多少年行走河岸,写过《两千年金水一条河》,这条河曾是春秋郑国名相子产的封地,金水河,新中国成立以后治理过22次,其中共青团义务劳动有七八次,我参加有三四次。
六十年倾情致真金水,河在心中住。
(作者:赵富海,系中国作协会员、郑州古都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