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正在其乐融融地吃饭,戴倩忽然说:“爸,我明天到武汉去了。”戴倩的父亲戴玉林,平日里乐呵呵,瞬间喝不下去酒了,“爸爸送你。”戴倩却摇摇头:“别送,送我该哭了。”
如今戴玉林回忆到这段,眼圈还有些红,“女儿才二十几岁,个头这么小,吃得消吗?”说着又有点无奈,“她走的时候跟我说是去方舱医院不是去雷神山,结果我一看新闻,她说的那个‘方舱’就是雷神山!”
长发剪到齐耳,收拾好行囊。在家里成功“忽悠”了父亲的独生女戴倩,只用了24个小时,就从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护士变成了上海市第八批支援湖北医疗队ICU护士。
来到武汉雷神山医院,踏进病区的那一刻,戴倩和同事们都傻了眼:眼前这片空空荡荡的板房,就是他们将要收治患者的病房。于是在两天的时间里,他们成了优秀的设计师、干练的搬运工,筑起了一座坚实的抗疫堡垒。
第一个班次的人员组建非常关键。虽然戴倩不是党员,但在她的一再要求下,终于顺利“打入了”第一个危重患者战疫小分队。不过,穿上厚厚的防护服,还没开始工作就头晕起来,刚走了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这时候的我心里有些慌,可是已经别无退路。”戴倩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气道护理、静脉穿刺、卧位护理……这些平时在上海习以为常的操作,在这里却无比艰难。她努力适应,每次进舱前,先拉伸四肢,在鼻梁上粘贴减压敷料,在护目镜上涂抹防雾液体,给戴上手套的十指做做手指操。
在雷神山ICU,生死决战常常突发在几分钟内。
戴倩至今记得她护理的第一个病人是位阿婆。那天交接班时,阿婆的生命体征还比较稳定,正在高浓度吸氧。可就在交接的10来分钟时间里,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报警声,阿婆出现了呼吸窘迫。她立刻放平床头,拿起床边的呼吸球囊紧扣口鼻。3分钟,床位医生进舱抢救;10分钟,插管小分队进来了,立刻插管、调呼吸机参数、用药……用尽了全力,可最终阿婆还是走了。那天,戴倩一个人在病床旁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在工作中最难的是做气道护理,因为每天数次口腔护理、更换口插管的牙垫和胶布。这是一门“走钢丝”的活,口插管如果脱出,病人会面临窒息的危险;冲洗时一个不小心,病人会咳呛,加重肺部的感染。为了尽早帮助15床患者康复,恢复自主呼吸,决定给予患者浅镇静,但病人浅镇静下很容易咳呛。那天戴倩在操作时,还没开始吸痰,痰液已经流出患者的嘴角。即便是做了三级防护,她依旧感到紧张害怕。但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完成了操作。
在日日夜夜的战斗中,戴倩经历了许多以前不曾经历过的考验,越来越感觉到生命的充实,体会到了一种被人需要的自豪感。“我想,我成长了。”3月8日,戴倩在雷神山火线入党,这是她第三次递交入党申请书。“信仰一个政党,加入一个组织,是我人生最崇高的追求。”
戴倩出生于1993年。有人说,90后这一代人是“来不及断奶的妈宝一代”。但是戴倩用自己的经历说明:90后也是勇敢、努力的一代人,“我们眼里有光、心中有爱,我们的胸膛里有着一份家国情怀。”
戴倩的90后“战友”,上海市第八批援鄂医疗队感控护士陈国立说,戴倩总是最后一个出舱,“她总是让其他人先出舱,说自己年轻,晚点出没事。”“以前是人家保护我们90后,现在到了90后保护世界的时候了。”陈国立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本报记者 孟歆迪 曹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