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
2月25日上午,哈尔滨东华苑,学校领导和家人以庄重而简朴的方式送别我国著名农业工程学家、东北农业大学蒋亦元院士,遵照蒋亦元生前遗愿,不举办告别仪式,一切从简。
“先生教育我做人,教育我做事,关心我的成长,指导我的研究。他指导我设计水稻精量直播机的点点滴滴,至今我仍历历在目,犹如发生在昨天。”知悉蒋亦元院士去世的消息,华南农业大学罗锡文院士发长文悼念。
“深切悼念恩师蒋亦元院士,多年来深受蒋老师的教诲,您勇于创新、不畏艰难、严谨求实的科研精神和教书育人、淡泊名利的高尚品德一直激励着我们。”蒋亦元的学生、美国堪萨斯州立大学终身教授孙秀芝在大洋彼岸遥送蒋亦元。
蒋亦元院士专注于科研的精神让学校2004级毕业生王帮柱记忆犹新:“一次在学校老农机实验室前路过,刚好看到农机实验室前停着一台大型农机,蒋先生正独自一人蹲在机器前面用粉笔在水泥地上计算着各种公式,丝毫不在意路边行人。”
一丝不苟的治学态度和严谨求实的学者风范,不仅使蒋亦元赢得了学生的尊重,也使他在科研上收获累累硕果。
蒋亦元1928年出生在常州。18岁时,怀着“科学救国”信念,他考入南京金陵大学学习农业机械化专业。大四时,本可以留校任教的蒋亦元做出了意外的决定,奔赴东北农学院(现东北农业大学)。“我太热爱农机化这个专业了,听说东北地大、人少、土壤肥沃,非常适合搞农机化。”蒋亦元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说。
20世纪60年代,农民弯腰曲背、手持镰刀收割水稻,再通过机器来进行脱粒,劳动强度大,效率极低。传统的“先割后脱”的联合收割机,即使是国外最先进的设备,也一直不能解决落粒损失严重、无法高效作业、不能收倒伏作物等许多弊端。
“一粒米,十滴汗。”蒋亦元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感情深挚,对土地上生产的每一粒粮食极其珍视,他希望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1975年末,蒋亦元着手“割前脱粒收获新工艺与机器”的探索研究。这并非新的创举,却是一个世界难题:自19世纪中叶以来许多国家都曾进行过研究,始终未果。
“外国人没有搞成,难道中国人就不能搞成吗?”蒋亦元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与几位青年教师一起组成了科研攻关小组。从构思、设计、计算、绘图到试制、田间试验,蒋亦元事必躬亲。为仔细观察机器作业情况,他时常趴在湿漉漉的稻田里,与机器同步前行,一身泥土、两手油污,黑黝黝的面庞让他看上去与现场的工人农民没有什么差别。
“成功了,成功了!”第一代水稻割前脱粒机耗时四年研制成功,打破了水稻割前脱粒研究停滞多年的沉寂。尽管样机获得了突破,但机器用于实际收割还存在速度不高、生产效率较低、不能收割倒伏水稻等诸多问题。
而后,经过20余年的技术改进,蒋亦元研制的第三代水稻割前脱粒机引起了世界农机界的关注,赢得了国内外同行专家的一致好评,被鉴定为“国内首创、国际一流”。
这一研究成果获得了国家发明专利并成功实施技术转让。与此同时,蒋亦元还获得了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农业工程领域获得的最高奖励。
虽得了大奖,得到国际上的认可,但蒋亦元清醒地认识到第三代样机尚有缺点。又经几番苦心钻研,1999年,第四代样机“4ZTL-1800型”割前摘脱稻(麦)联收机问世,鉴定结果为“国际首创、国际先进水平”,并取得3项国家发明奖。
面对赞誉,蒋亦元在自己填写的一阕《虞美人》中写道:“这次第,垒卵覆冰,岂一个慎字可结?”蒋亦元丝毫不敢懈怠,此后的一系列重大成果又相继问世。
从1975年起,蒋亦元持续探索30余年,先后研制出原理与结构各异的四代样机,其间伴随着风险和失败,备尝辛酸甘苦,但蒋亦元一直没有停步。
“水稻割前脱粒是一个世界难题,虽然我在攻克它的进程中取得了一些突破性的成果,但是到目前却仍然没有成为性能稳定、可以大批量投产的产品。我没有停下来的理由。”蒋亦元生前多次对科研人员说。
“蒋院士经常和我们说,做农业技术产业化、成果转化比搞科学研究还要难,不能急功近利,要踏踏实实做。”与蒋亦元一起共事27年的东北农业大学工程学院院长陈海涛仍然沉浸在悲痛中。“先生84岁高龄时还爬到大型收割机上,打开机盖,现场给我们讲解机械原理。即使在病重时依然惦记着学校的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先生已去,但他的治学态度和科研精神将永远激励我们。”陈海涛说。
(本报记者 张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