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益冲突与战略合作之间摇摆

    自月初以来，土耳其方面与叙利亚政府军持续在叙利亚北部省份伊德利卜激烈交战，并造成土耳其与叙利亚背后的大国——俄罗斯之间关系紧张。土俄两国随后爆发舌战，一度引发外界对两国关系走向以及阿斯塔纳进程的各种猜测与担忧。

    早在本月初访问乌克兰期间，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就曾提及叙利亚政府军近期发起的攻势已造成8名土耳其士兵死亡，指责俄罗斯对叙政府的纵容行为导致100万叙利亚平民涌向土叙边境。土耳其外长恰武什奥卢则在本月4日表示，不认可俄罗斯方面发表的“我们没办法完全控制叙利亚政府”的说辞，阿斯塔纳进程还没有完全被毁掉，但是已经开始受到破坏。

    阿斯塔纳进程由俄罗斯、土耳其和伊朗三国在2017年发起，目的是推动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在这一和谈机制框架下，有关方面已召开多次国际会议，达成了建立叙利亚停火联合监督机制、在叙利亚设立4个冲突降级区等共识。根据这一进程，土政府在叙伊德利卜周围设立12个军事观察站，以形成军事冲突降级区。2018年1月，在俄罗斯索契举行的叙利亚全国对话大会决定设立叙利亚宪法委员会，成为叙利亚政治进程的重要一步。2018年9月17日，土俄两国签订“伊德利卜协议”，决定在伊德利卜省的叙政府军与反对派武装之间建立非军事区，并制定了明确的行动规划和日程，但现在回头看，大部分内容都没有实现。

    阿斯塔纳进程不断受阻，关键议题始终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缘于各国间分歧明显。对于土俄在叙利亚问题上的矛盾点，土耳其媒体分析指出，两国在对待叙利亚反对派成员时意见不一，在区分温和反对派和极端恐怖组织上存在根本分歧。俄罗斯认为土耳其所说的部分“温和反对派”就是恐怖分子，但土耳其坚称俄罗斯实际想要打击的是叙利亚反对派中亲土耳其的土库曼人。两国都认为区分工作是推进解决叙利亚问题的基石，但由于原则上的分歧及美国等第三方国家的干预，使得工作开展困难重重。面对长期僵局和当前冲突，土俄双方都在指责对方没有执行协议内容。土耳其《共和国报》本月4日甚至发表评论称，“随着伊德利卜冲突的扩大，有一个问题浮出水面：土俄关系破裂开始的那一天到来了吗？”

    然而，土俄两国政府近日来的高频互动又多少打消了外界对双方关系生变的忧虑。15日，恰武什奥卢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第56届慕尼黑安全会议上会面，恰武什奥卢表示：“伊德利卜局势不会影响（俄制）S400防空导弹系统的部署，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分歧不应该影响土俄关系。”17日，土外交部副部长塞达特率代表团访问俄罗斯，俄罗斯驻叙利亚冲突各方调解中心同日发布声明称，俄罗斯军事警察与土耳其武装部队于当天在土叙边境恢复了联合巡逻，这是土俄在伊德利卜发生冲突之后的首次联合巡逻。18日，拉夫罗夫发表声明称，土俄在伊德利卜问题上进行了持续沟通，两国军队保持充分互信。

    究其原因，土俄两国在长期交往过程中，各种利益链条已高度咬合。1月8日，俄总统普京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及保加利亚总理鲍里索夫共同出席了在伊斯坦布尔举行的“土耳其溪”天然气管道项目启用仪式，这条管道将是俄罗斯天然气打破美国封锁、通向土耳其和欧洲的关键设施。此外，俄罗斯正在为土耳其建设第一座核电站，帮助土耳其改善能源结构，更不用提俄罗斯为土耳其提供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土俄关系恶化在短期内将会使两国在政治、经济、社会、安全等各个领域遭受损失。

    土耳其与俄罗斯近年来不断出现情况，“危”“机”并存。两国关系的上一个重要时间节点是2015年11月24日，一架土耳其战机击落了一架据称闯入土耳其领空的俄罗斯战机，这场危机最终以埃尔多安向普京发出道歉信而告终。而2016年7月15日，土耳其发生震惊世界的未遂政变，埃尔多安能险境脱身并挫败政变的关键原因，却是普京提早一步向其通报了反对派将要实行政变的情报。土耳其政府认定美国是未遂政变背后的指使者，美国在利用土耳其境内的恐怖分子颠覆土耳其政府。土耳其为摆脱美国控制，进一步倒向俄罗斯，土俄关系迅速升温，特别是土耳其政府不顾美国方面的威逼利诱，执意购买俄罗斯生产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并于2019年7月开始接收第一批次S400防空导弹产品，成为第一个部署S400的北约成员国。2019年11月1日，土俄两国军队开始在叙利亚进行联合巡逻。

    在国际舞台上，俄土之间不乏冲突的频繁互动堪称一出精彩大戏。虽然叙利亚在俄土各自利益考量中都很重要，双方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分歧又如此明显，但目前看来，土俄对双方战略关系的全盘考量仍足以让叙利亚问题这一“第三方因素”处于可控状态。

    （本报安卡拉2月20日电 本报驻安卡拉记者 冯 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