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的出家习俗与禅修文化

    在中国，身边人剃度出家很容易引起周围“朋友圈”的轰动，对我们而言，出家似乎意味着看破红尘，从此不问世间事。而在中国的近邻缅甸则不然，对大多数缅甸民众来说，出家只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在缅甸，到寺庙出家是一种社会习俗。缅甸人认为，男子一生中一定要出过家。缅甸女孩子在谈恋爱时，都会很在意男方是否出过家。缅甸人一生会出很多次家，长的十几年、几十年，短的十天半个月，甚至还有只出了一天家的。当然，作为一种社会习俗，出家容易，还俗也很容易。2016年4月，卸任缅甸总统的吴登盛便选择削发出家修行，并在5日后还俗。

    为体验缅甸寺庙文化而在缅有过短暂出家经历的中国留学生黄斌对记者说，那次出家经历让他印象深刻。缅甸佛教的出家仪式十分隆重，剃度、受戒、流水布施缺一不可。剃度后的当天下午，寺庙会召集所有准备出家的信徒们带上袈裟举行受戒仪式。缅甸佛教相信，袈裟具有灵性，故在披袈裟前必须受戒，出家者正式穿上袈裟后，便成了一名小沙弥。对于年龄超过20岁的沙弥而言，成为僧侣还需要受“僧侣戒”，之后便会参加著名的“流水布施”。黄斌介绍说，受“僧侣戒”的次日凌晨，众新受戒僧侣披上袈裟抱起钵便往佛塔赶去，跟随主持高僧诵经，结束后便依次排队离开，领取布施品。出家对于缅甸人来说是件大事，周围十里八乡的民众都会前来观看并布施。在布施环节，从受戒厅门口到佛塔南门排满了民众。新受戒僧侣们通常会拎着一个袋子，排成长队，缓慢向前踱步，每挪动两步袋子里就又多了一样布施品，短短20多米的布施路线走完竟要花20多分钟，缅甸民众对佛教的虔诚和对僧侣的尊崇令人震撼。

    与国内的出家僧侣相似，打坐、化缘、吃斋也是缅甸僧侣的日常。打坐是僧侣基本的修行，具体的时间次数根据寺庙的不同而有所差别。有的寺庙每天三次打坐，每次1个小时，早禅通常在凌晨四五点之间，下午禅在3点之后，晚禅则是在傍晚8点前后。不同于我们印象中捻着佛珠盘膝而坐的“入定”，缅甸的打坐更像“瑜伽”。僧侣们没有垫子，坐在地上，在住持念诵经文的同时还要快速而猛烈地呼吸。化缘则往往是在早上，僧侣们光着脚，裹着严实的袈裟，在三十六七度的高温下踏上坑坑洼洼、石子密布的路面前往闹市街区化缘。黄斌表示，对于刚出家的僧侣来说，化缘确实是一件辛苦事。为避免袈裟散掉，需要右臂时刻紧紧夹着袈裟，抱钵的任务则交给左手，不时还要用较为别扭的姿势一手抱钵一手打开钵盖，把斋饭倒出来。

    由于信奉南传小乘佛教，缅甸僧侣可以吃肉，施主布施也常常会为僧侣准备肉菜。但由于过午不食的传统，僧侣一天只用两顿斋饭。早餐时间在六点之前，通常在早禅之后。午饭时间在上午十点半前后，通常在化缘结束后两三个小时内。黄斌表示，早餐的种类通常很丰富，有鱼汤米线、煮粉丝、鱼汤千层饼等缅甸传统美食。午饭则通常将化缘来的斋饭斋菜炖成一锅“乱炖”。此外，寺庙里负责煮饭的俗家弟子通常还会备一道以猪肉或者鸡肉为主的主菜和各类配菜。黄斌还谈到，一天只用两顿斋饭即使对僧侣来说也很难挨。寺庙里针对过午不食其实也会有一些“折衷”，僧侣们可以在午斋后吃一些特色小食，如炸蚕豆、炸花生、芝麻、虾仁、姜丝共同搭配成的“凉菜”，还可以选择饮用不含酒精的饮料。

    缅甸的佛教文化讲求面向大众，具备相当的包容性，在缅甸寺庙能够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僧侣。每年除了日韩等亚洲国家，从美国、欧洲等地去缅甸短期出家的人也络绎不绝。据称，在缅甸规模较大的禅修中心，来自外国的短期出家人数超过四分之一。在缅甸短期出家风俗影响下，一些上班族利用年假来缅出家，部分学生则在假期赴缅体验出家。

    对于外国友人来说，长期出家会有比较严格的要求，十天、一个月、几个月的短期出家则相对容易，既可以选择寺庙去体验完整的出家流程，也可以选择相对国际化的禅修中心只参加禅修课程。在缅甸有许多禅修圣地，如位于第一大城市仰光的马哈希、班迪达、恰密禅修中心及东南部孟邦首府毛淡棉市南郊的帕奥禅林。为体验南传上座部佛教的正宗内观禅修，每年世界各国大量禅修者都慕名而来，旺季期间禅修中心的禅修班席位，甚至需要提前数月甚至半年来预订。此外，针对外国禅修者，有专门的赴缅禅修签证可以申请，停留期超过普通旅游签证。

    禅修期间，通常会要求止语、素食、过午不食，并禁止外出。早上四五点起床做早课，晚上九十点还会安排晚间冥想，每日睡眠时间则一般不超过5个小时。此外，还有散步禅修和静坐禅修。根据不同的禅修计划，禅修者会与老师进行讨论，老师则与禅修者分享禅修经验，以指导禅修者进步。现代人工作节奏快、生活压力大，冥想与禅修成为越来越多人寻求情绪放松、工作减压的良方。根据耶鲁大学、哈佛大学、马萨诸塞州总医院所做的一项研究显示，冥想可以在大脑的特定区域增加灰脑质，并可能减缓自然老化过程中的大脑退化这一部分。定期冥想可以刺激身体产生明显的变化，促进正向情绪的产生。研究表示，正向情绪是一种技能，可以像学习骑自行车或弹钢琴一样通过训练来学到。在谷歌、雅虎、思科等高科技公司云集的美国硅谷和苹果、微软等美国知名科技公司内部，冥想正在成为一股潮流，很多科技精英都希望通过冥想来达到“消除对于快感的渴望，直面痛苦”。

    2018年12月，社交媒体“推特”公司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杰克·多西42岁的生日礼物，便选择到缅甸曼德勒彬乌伦的达玛玛希禅修中心进行为期十天的内观冥想。在修行期间，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间只有床和厕所的小屋里，不能读书、写字、与他人说话，即便打饭时也不能发生眼神交流。他每天早上4点起床，然后进行长达17个小时的内观久坐训练，长时间双腿盘坐，每天只有45分钟时间通过走路的方式进行休息，晚上9点，就要躺在床上直到第二天4点，循环往复。在此期间，他的手机只在拍照时打开，用来检测心率的苹果手表也必须保持飞行模式。此外，他还需要定期进洞穴里去打坐。多西后来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中写道，这次苦修是一个消除快感、直面痛苦的过程，是一次对心灵最深层次的破解和重新编程。

    （本报仰光12月18日电 本报驻仰光记者 鹿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