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世界经济有待突围

    当今世界格局加速演变，全球风险点明显增多。在此大背景下，世界经济仍处于深度调整期。即将过去的2019年，全球经济同步放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全年三度下调增长预期，第四季度时将经济增速下调至3%，如果其预测准确，这将是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增速。逆全球化盛行和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继续削弱了经济增长，使2019年的世界经济呈现出如下特征。

    首先，世界主要经济体呈普遍低迷状态。一方面，发达经济体的增速继续长期放缓。今年美国第三季度GDP环比折年率为1.9%，较第二季度减少0.1个百分点。欧元区第三季度GDP同比增长1.1%，较第二季度回落0.1个百分点；日本第三季度GDP环比折年率为0.2%，几乎达到了零增长的边缘。另一方面，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的增长也有所放缓。金砖国家普遍处于经济下行阶段，其中印度经济增速跌破6%；巴西工业生产持续下降，内需增长乏力，可能会陷入持续衰退。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2019年发达经济体的经济增速下调至1.7%（2018年为2.3%），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的增速也被下调至3.9%（2018年为4.5%）。世界范围增长乏力的主要原因在于制造业投资和产出持续低迷。从私人部门投资看，美国企业投资已连续多个季度下滑，欧元区工业增加值和工业生产指数均处于下调阶段。从制造业生产指数走势看，第三季度日本采矿业和制造业生产指数、俄罗斯工业生产指数和巴西工业生产指数同比增速都出现显著下滑。制造业投资和产出低迷导致了通缩状态和消费信心不足。从价格指数看，无论是美国、欧元区，还是金砖国家，都处于历史低位，进入了通货紧缩区间。经济低迷的连带效应是各国消费信心呈现出明显的下降趋势，较为权威的美国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的10月初值为96，明显低于预期；日本9月份零售同比增长有所恢复，但由于10月1日上调了消费税税率，市场普遍认为日本民间消费前景黯淡。

    其次，国际金融市场大幅震荡。一方面，全球股市大幅震荡下行。在经济下行压力普遍加大的背景下，投资者对未来收益的预期整体悲观，导致全球股票市场避险情绪日趋强烈，市场风险偏好发生显著变化。无论是美国标普500，还是英国富时100，或是Cboe发展中国家波动率指数，都显示出全球主要股指在波动中下跌的局面。另一方面，债市收益率持续走低。作为主要避险工具的美欧国债收益率走低，负利率群体扩大，英美等经济体国债收益率“倒挂”现象愈发严重，表明投资者避险情绪和悲观预期在蔓延，全球投资者对未来英美乃至全球经济衰退的担忧与日俱增。与此同时，新兴市场国家货币贬值明显。2019年下半年以来，除中国以外的金砖国家货币兑美元汇率均贬值幅度都在4%以上。新兴市场国家货币贬值的同时还发生了全球范围内的降息潮，2019年以来，已经有30个国家的央行降息，美联储在今年也已降息3次，实际利率的偏低意味着世界经济将被长期停滞的阴影所笼罩。

    与此同时，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增添了世界经济增长的不确定性，严重阻碍了世界经济的健康发展。2019年12月，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的《2019年统计手册》中指出，在2018年持续飙升之后，2019年全球贸易呈现出停滞不前的态势。继2017年的10.7%和2018年的9.7%大幅增长后，2019年全球商品贸易预计下降2.4%，至19万亿美元；服务贸易预计仅增长2.7%，至6万亿美元，较2017年的7.9%和2018年的7.7%增幅出现大幅减速状态。实际上，2018年世界商品贸易9.7%的涨幅，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商品价格变化而非实际增量。例如，根据UNCTAD自由市场大宗商品价格指数，2018年所有月份，燃料价格同比大幅上涨，但在2019年年初，这一趋势开始出现逆转。此外，自2018年开始，全球海上运输失去增长动力，全球海运贸易量仅增长2.7%，大大低于2017年的4.7%，港口集装箱运输量增长4.7%，比上一年下降两个百分点。

    展望2020年，全球经济前景仍然不稳定，经济增长仍有可能同步放缓，复苏步伐具有不确定性。为保证世界经济健康发展，迫切需要各国政府共同努力。为了重振经济，决策者至少在如下三方面做出努力：消除贸易壁垒，遏制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以及减少国内政策的不确定性。这些举措可以帮助增强各界信心，并重振投资、制造业和贸易发展。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明年世界经济增速将小幅上升至3.4%。其中，发达经济体明年增速预计为1.7%，与今年持平；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经济预计增长4.6%，较今年明显加快，有望成为2020年世界经济增长的“主引擎”。

    可喜的是，面对国内外风险挑战重重的复杂局面，中国经济保持稳中向好，成为世界经济迷雾中的一抹亮色。据国家统计局16日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11月份中国工业、投资、就业、消费、进出口和服务业等主要经济指标均好于预期，国民经济运行总体平稳、稳中有进的态势进一步显现。对此，有国外经济专家认为，中国经济展现出的发展韧性，为世界经济在新的一年突出重围带来曙光。

    日前，经过中美两国经贸团队的共同努力，双方在平等和相互尊重原则的基础上，已就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文本达成一致。这无疑有利于增强全球市场信心，稳定市场预期，为世界经济注入新动力。

    另一方面，必须看到的是，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投资者的保守态度，远离高风险、高收益项目，进一步降低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发达国家央行宽松的货币政策则会影响国际资本流向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金融科技快速发展会对货币政策带来新挑战，特别是对现有的法定货币秩序和中央银行的货币操作构成挑战。世界贸易组织上诉机构的停摆充分反映出多边贸易体系遭遇的困难和各国在全球经济治理领域的矛盾。

    未来，世界经济的健康发展有赖于各国政府降低国内政策的不确定性，从而稳定预期、提振市场信心，使生产和投资进入上行通道。在完善多边贸易体制的过程中，各国必须坚持以开放求发展，才能为世界经济健康运行破除迷障。

    （作者：王孝松，系中国人民大学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院研究员、经济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