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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9年11月18日 星期一

    个性需求遭遇大班额、大学发展缺乏特色、创新潜能如何挖掘——

    建设“双一流”,高校困惑如何解

    作者:本报记者 姚晓丹 《光明日报》( 2019年11月18日 08版)

        对于高校校长来说,在建设“双一流”的征途中,收获的喜悦和成长的困惑总是相伴而生。

        近日,在中国人民大学教育学院承办的高等教育专业委员会学术年会上,不少高校校长和专家一起敞开心扉,谈经验、聊困惑,而很多困惑也是当下高校面临的共性问题。

        高校如何兼顾个性化需求和大班额的两难?地方高校如何走出特色发展之路?创新人才究竟该怎样“冒”出来?校长和专家有自己的见解。

    大班额能不能教出好学生

        目前,我国高等教育有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已建成世界上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国家发改委社会发展司司长欧晓理援引数据指出,10年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23.3%上升到48.1%。目前我国在校大学生已经有3833万人,正加速向高等教育普及化迈进。

        与此同时,围绕高等教育质量提升,学生、家长对教育也有新的需求:个性化发展、小班化教学,一些高校因此试点书院制等模式助力学生更好地成长成材。然而这个时候,一个矛盾出现了:生师比降不下来。兰州大学高等教育研究院院长邬大光对此深有感触,“大国办大教育”,这个“大”,可能首先体现在大班额上。“在很多高校,生师比超过20:1,而发达国家大学平均为11:1。”

        这似乎成了一个难题。邬大光用了一个实例说明此事的难度:“某省高校在校生平均2.5万人,如果对标国际一流大学的生师比,该省想要完成高等教育普及化的任务,还需要再建14所大学。”

        因此,邬大光认为,扎根中国大地办学,“大”,应该是探讨适合我国办学经验的起点。

        大班额能不能教出好学生?他借用北大老校长丁石孙的事例说明这个问题,“丁老1954年开始给北大本科生上课,当届240个本科生。他教大课,同时还给学习跟不上的学生开小灶,还要答疑。这样的情况下,四年下来,他教出了七个院士,两个火箭卫星的总设计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大班一样出人才?今天我国大学基本都是大班授课,专业规模大,校均规模大,这是中国国情,是我们现阶段发展的特殊性。”邬大光说。

        “什么是扎根中国大地建世界一流大学?用今天大学的现实发展水平来结合我国国情,扎根大地就要在这些基础上探索发展路径。”邬大光说。

        中国人民大学教育学院教授李立国认为,当务之急是先走出特色发展的道路。“精英和普及并不矛盾,这是发展的必经过程。一些高水平综合性研究型大学可以尝试小班化、个性化教学,一些应用型、教学型大学可以不为此所限,相关评价方式也不应该相同”。

    地方重点建设高校如何办出特色

        早在1928年,我国高校还在学习欧美办大学经验的时候,时任南开校长张伯苓以“知中国、服务中国”的“土货化办学经验”,为当时的南开大学蹚出一条道路。今天,在“双一流”建设的征途中,校长们遇到了新的问题。比如,地方重点建设大学的特色发展之路应该如何走?

        地方大学,尤其是地方重点建设高校承担着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任务,然而有的地方大学却面临着资源支撑不足、后续发展乏力的问题,满足不了地方经济发展的需求。该如何整合发展、走出自己的特色,是校长们必须要解决的紧迫问题。

        兰州文理学院校长郑伟强认为,“首要任务是为国家战略服务。我们学校的定位是服务粮食行业,学校财经专业是主打,重点服务国家粮食储备安全。”

        北京工业大学纪委书记杨建新则认为,首要任务是“找定位”,“我们是一个多科性的大学,我们的目标是建成一个研究型大学,现在我们在校生2.5万人,研究生已经超过1万人,我们有这个定位就要坚定不移往前推。”

        “第二个是树目标,我觉得这个目标不一定要高大上,而是要适合学校发展。第三就是强中抓强,发展自己的长处,而不是去补短板。”杨建新说。

        山西大学副校长程芳琴表示,她是带着困惑来的。从1902年建校开始,山西大学和浙江大学、河南大学等几所大学一样,走的是向欧美大学学习的路。“当时,学校教职工中一半是欧美留学归来的,一半来自本土。”之后,又经历了学科建设全面向苏联学习的阶段,山西大学的法学学科并入中国人民大学,几个人文社会重点学科并入北京大学。100多年过去了,今天走上扎根中国大地办大学的征程,程芳琴发现,他们还面临“搞科研和一流大学之路是否矛盾”的问题。

        面临困惑的不只是山西大学,青海大学也是如此。“青海省科技进步奖每年评30项左右,有10项来自青海大学,我们为地方发展贡献智力支持。然而,人才缺乏却是我们自身发展的瓶颈。”青海大学党委副书记、常务副校长李丽荣告诉记者,硕士生和博士生留不下,后续“双一流”建设学科也会受到影响。13年前,青海大学申请了全国第一个藏医学博士点,在“双一流学科”评选时却落选了。

        还有一些地方高校面临着“同质化发展”的质疑,“不少人批评我们没有特色了,原因是什么?”大连外国语大学副校长姜凤春说,“在办学方面,一个是学科,一个是专业,我们需要有一种张力在里面。”

    创新人才究竟该如何培养

        创新人才培养,也是萦绕在校长和专家心中的问题。

        经济学家、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吴晓求,用经济学概念“中等收入陷阱”来形容今天我国高等教育发展面临的紧迫感。拉美国家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现象,由于大学教育跟不上,学校缺乏科研能力,学生缺少创新能力,人才培养跟不上国家发展需要,于是在人均GDP8000美元到9000美元之后,很多国家难以跨越13000美元的水平。“促进国家和民族的发展,是评价世界一流大学重要标志,要解放思想、有创新能力和开放意识,这几点非常重要。”

        电子科技大学校长曾勇也注意到这样一个现象,他们学校门口有一条商业街,街上有一家书店,往来学生人流如织。他进去一看,里面出售的全是复习题,“一到考试,学生就去买很多题型复习,这说明一个问题——我们不少大学搞的还是应试教育。”

        “如果学生没有创新能力,完全是一个题型匹配的模式怎么可以?大学教育要注意驱动学生的激情、好奇心、参与感和梦想,这些方面往往我们都比较忽视。”曾勇说,“我们要考虑学生的核心素养,一是知识结构,知识结构对于工科学生来讲,比较强化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但随着经济社会发展,还要有商业意识在里面,要有设计和艺术相关的课程保障;二是创新能力,工科学生一定要有内在的学习动力,而不是在课上被老师逼着考试。他们有好奇心,还要有广阔的视野,只有这样,在将来的工程和产业里才有引导力,才能成为未来的合格人才。”

        当前,不少高校采取的“大类招生”模式也是培养创新人才的探索。清华大学规划处处长杨殿阁谈到清华的经验,“从2017年开始,我们49个本科招生专业整合为16个大类,2016年我刚刚接任车辆学院的院长,当时真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最为关键、最复杂的是大类培养,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挑战。我们做的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通识教育,比如理科学生修基础读写课程,文科必须修基础理工课程。”

        西安交通大学西部高等教育评估中心主任陆根书认为,评价方式的改革或许是破题之解。“我们目前评价高校教育,更多是从‘教’的角度,讲教师上课、讲学科投入,学生的学习和发展方面还不太够。目前,从学校和国家层面来讲,都要有回归学生的努力。全国教育大会提出,要突出人才培养的核心地位,强调要培养创新型人才、应用型人才。以学生为评价主体,可以为创新人才的培养注入新的活力”。陆根书说。

        (本报记者 姚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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