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走笔】
在科学领域,爱因斯坦认为,“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是科学研究中的实在因素”。在军事领域,想象力同样不可或缺,它渗透在战斗力生成的全链条中,通过人的主观能动性发挥作用,甚至是赢得未来战争的重要因素。在漫长的人类战争历史中,从未有过两场完全重复的战争。克劳塞维茨当年所言的“战争迷雾”久驱不散,战争始终充满着不确定性,遵循着非对称制胜的逻辑,给未知领域留出了想象的余地。以往战争中的失败者抑或获胜方,面对未来的较量,一切皆有可能。因此,要想在新军事变革中占得先机,就必须拥抱前瞻性思维,注重培塑想象力。
技术想象力是军事技术变革的内驱力。1903年,莱特兄弟成功进行世界首次有动力飞行,“飞行者一号”在59秒内晃晃悠悠飞过的短短300米,开启了人类战争从平面向立体演进的新时代。然而,该事件在当时由于技术的不成熟而饱受质疑与轻视,更少有人能理解其蕴含的巨大军事潜力。对于意大利人杜黑“将出现一种全新的作战样式——空中作战”的预言,不少权威人士依据浩瀚的兵学圣典对其反驳和诘难。批评了几十年之后,在立体战事实面前,世界才慢慢认可了杜黑对航空技术的前瞻性理解。可见,面对激烈的军事技术较量,发挥想象力,注重开拓创新,时刻保持对前沿技术的敏感性,才能赢得未来;反之,倘若故步自封、亦步亦趋,丧失了对新技术的想象力,结果只能是被淘汰出局,在事关未来的较量中陷入被动。
制胜未来战争,不仅需要技术想象力,还需要战斗想象力。在人类军事史的将帅排行榜上留下名字的人物,共同特征之一就是“富有战斗想象力”,这充分说明,面对纷繁复杂、瞬息万变的战场环境,一线指挥员需要具备预见力与判断力,这些都离不开战斗想象力。作为军事指挥的内在因素,战斗想象力如同指挥员的“第三只眼”,贯穿于技术的运用、战法的创新与战局的运筹之中,帮助指挥员突破思维藩篱。在1941年7月的北非战场上,“沙漠之狐”隆美尔元帅的部队遭到英军的攻击。为扭转劣势,隆美尔下令将仅有的12门88毫米高射炮临时改装成轮式反坦克炮。在短短3天的作战中,英军损失坦克91辆,而隆美尔部队只损失12辆。隆美尔的胜利,得益于他对技术的熟练运用以及灵活应变的作战指挥,体现出其丰富的战斗想象力。与隆美尔的以弱胜强相反,二战中的法军却由于思维闭塞与盲目守旧尝到了溃败的滋味。由于德军自普法战争开始都是通过洛林进攻法国,法军决定在洛林边境上修建“马奇诺防线”。二战爆发前,法军的贝当元帅自信满满地写道:“不论飞机还是坦克都不可能改变战争,民族的安全只能依托防御工事。”在实战中,德军绕过了马奇诺防线,于是一切昂贵的防御工事瞬间成了摆设。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未来的任何一场战争都是全新的战争。当指挥员被大量传统的作战范式所束缚或被敌方制造的各种假象所迷惑时,更需要调动战斗想象力,坚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才能成为新战法的创新者、新技术的引领者、新领域的主导者。
培塑想象力离不开科幻作品的熏陶。军事科幻作品是勾勒未来战场图景、增强战斗想象力的重要媒介。无论是科幻小说《全频带阻塞干扰》《幽灵舰队》,还是科幻漫画《黑暗之锤》,以及科幻电影《地心引力》等,诸多科幻作品均已显示,未来战争将是在自然空间、技术空间、认知空间及社会空间多维展开的一体化战争,战役结构复杂、武器装备多样、数据信息冗杂。面对这样的复杂战场环境,指挥员只有洞察未来科技之光,才能激活军事科技头脑,立足原则而不囿于原则,熟谙兵法而不拘于兵法,依靠不拘一格的战争思维与指挥艺术,随机应变,出奇制胜。
当前,尖端军事技术竞逐日益激烈,人工智能、脑科学、生物交叉技术等领域的颠覆性军事技术层出不穷,在此背景下,科幻作品所蕴含的技术想象力显得格外重要。在某些领域,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使科幻与现实的边界变得模糊不定,愈发难以区分,战争也逐渐充满了科幻色彩。在新军事变革的汹涌浪潮中,科幻的意义不仅是捕捉未来科技萌芽,预测与勾勒未来战争走势,更在于帮助人们突破固有的思维障碍,从观念围墙之外创造与设计未来战争。
(作者:金宁,系国防科技大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