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与现代的多元融合

    藏戏是我国少数民族戏曲中历史悠久、流传较广的一个戏曲剧种，也是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遗产。相对于其他民族的戏曲形式而言，藏戏在唱、念、做、打的舞台表演、虚实相间的时空处理、程式化的动作技巧、象征性的人物装扮、装饰性的舞台布景等方面有其鲜明的独特性。尤其是极富地域特色的青海黄南藏戏在吸收了多元文化元素的基础上，形成了具有综合艺术、说唱歌舞、广场演出、观赏娱乐等鲜明民族特色的自成体系的一种地方藏戏剧种。由青海省藏剧团精心编排演出的大型传统藏戏《意卓拉姆》（导演：南拉太、增太吉，改编：李加东周）便是青海黄南藏戏中一个优秀的传统剧目代表。

    《意卓拉姆》原名《意乐仙女》，是根据传统藏戏《诺桑法王》的后半部分情节内容改编而成的一部深受高原各族群众喜爱的古老的传统藏戏剧目之一。20世纪80年代青海黄南藏戏团（现青海省藏剧团）首次改编演出了《意乐仙女》，改编后的剧本淡化了传统剧目中的宿命因素，突出了人神相爱的爱情主题。该剧一经上演便唱响全国，被誉为高原上盛开的“雪莲”，并荣获了1982—1983年全国戏曲、歌剧剧本优秀剧目奖。剧团曾赴美国、日本、泰国、尼泊尔及港澳台等国家和地区演出，为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因此，成为了黄南藏戏团具有代表性的传统优秀剧目之一。新时代以来，青海省藏剧团再次重新改编创作了这一传统剧目，并音译为《意卓拉姆》。这部传统的经典剧目一经亮相，便以动人的故事情节、紧凑的戏剧结构、突出的人物个性、新颖的舞美设计，以及呈现出的传统与现代多种元素的有机融合，再次获得了观众的认可与好评。该剧被列为2018年度国家艺术基金舞台艺术创作类资助项目，将在全国进行巡演。

    《意卓拉姆》通过序《意卓被捉》、第一幕至第七幕《合卺》《出征》《阴谋》《飞升》《凯旋》《寻觅》《重圆》，以及尾声《解救》共九个篇章，讲述了马头天王的长女意卓拉姆与俄登国王子诺桑之间曲折而动人的爱情故事。意卓拉姆为了解救被俄登国抢征入宫的五百民女而自愿嫁给诺桑王子。在俄登国，意卓拉姆与诺桑王子彼此恩爱，相敬如宾。诺桑的另一妃子“敦珠华姆”因与王子政见不同，感情不和，看见诺桑迎娶意卓便妒火中烧，与诵经师“哈日”狼狈为奸，趁王子出征之机，使用计谋陷害意卓并将其逼回天庭。诺桑凯旋后，不见意卓，当得知真相后便毅然抛弃了权杖王位，历经千险去天庭寻找爱妻。在天宇，诺桑王子经过了马头天王为他设置的各种文考武试，并在一千多位香纱遮面的同样装束的少女中，机智地找出了爱妻意卓拉姆，用智慧赢得了马头天王的认可和尊重。在一片赞美和祝福声中，诺桑和意卓双双返回俄登国。故事在夫妻团圆、父王禅让、王子登基、惩治坏人、五百宫女获释中圆满结束。

    在题材和主题方面，《意卓拉姆》仍然继承了传统剧目的故事情节，全剧最终以敦珠华姆和哈日两个恶人受到惩罚，意卓拉姆和诺桑王子历经挫折终于团圆，俄登国重现往日的宁静与生机，人民迎来了幸福太平与五谷丰登的生活而结束。该剧主要通过意卓拉姆和诺桑王子的爱情故事表现了爱情战胜阴谋、正义战胜邪恶的传统主题，蕴含着藏族人民为人处世的生活哲学，也体现了藏民族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大团圆结局偏爱的民族审美心理，表现了藏戏悲喜剧的审美特色。

    为了更好地突出《意卓拉姆》人神相爱、惩恶扬善的主题内涵，根据情节叙事的要求，该剧的编导者们对演员、剧本和服饰、舞姿等都进行了与时俱进的大胆创新。在传统剧本的基础上借鉴和融入了其他民族戏曲的多种表现方式，在舞美设计、人物表演、音乐表现等方面都进行了极富创造性的改编。如在舞美设计中借鉴并参考了昆曲《牡丹亭》中淡雅唯美的舞美形象，从设计到制作以清、淡、雅、致为主调，避开了写实、浓重的传统藏戏的表现手法，将藏族唐卡“噶玛嘎志”流派的清淡朴实和现代美术写意风格相结合；舞台背景主要以蓝、紫、粉为主色调，加以现代化的声、光、电等舞台技术，为观众营造了天庭的虚幻和宫廷的华美，使该剧既呈现出古老唐卡艺术的独特韵味，又具有现代唯美特色的舞台艺术风格，带给观众强烈的视觉审美感受。

    藏戏主要是通过歌舞的形式来陈述故事情节的发展，因此，音乐风格直接影响着主题的叙事和人物形象的塑造。《意卓拉姆》一剧在人物唱腔、音乐伴奏等方面也将传统和现代进行了有效的结合，并在音乐创作中巧妙地借鉴了其他民族的音乐元素。如在人物的唱腔音乐上主要以安多南木特藏戏传统的仙女唱腔和王子唱腔为整部戏的主旋律，舒缓、嘹亮而悠扬。剧中音乐采取了弦乐和民乐相结合的演奏方式，伴奏乐器除了藏族特有的扎年琴贯穿全剧之外，增加了古筝、扬琴、琵琶、竹笛等汉民族的传统乐器。音乐创作上的传承与创新既展示了古老藏戏独特的民族风格，也使剧中音乐的表现更为丰富多元。舞蹈设计中也将藏民族传统的民间舞蹈动作进行了新的编创，如以藏戏中骑马的动作表现战士的出征，展现了藏戏写实与写意相得益彰的舞台情境。温婉嘹亮的唱腔、悠扬动听的音乐、优美潇洒的舞姿，细腻而准确地表现了剧中人物内心的情感变化，有效地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也深深地打动和感染着观众。

    《意卓拉姆》一剧以多种现代化的舞台表现手法配以演员精彩的表演、优美的音乐与唱腔，以及精美的服饰与舞美，共同谱写了一曲哀婉动人的浪漫爱情故事。既表达了藏民族富有哲理的善恶观念，展示了内蕴丰厚的藏民族传统文化和美学思想，也适应和符合了当代观众的审美需求。该剧虽然在演员的身段表演、唱腔的音质表现、幕间的紧凑衔接等方面仍然有需要进一步提升的空间，但瑕不掩瑜，该剧无疑在传统与现代多种元素的融合方面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将民间藏戏以现代审美的形式呈现给观众，使古老的藏戏焕发出了新时代的光彩，为中华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值得称赞的创作佳绩。

    （作者：雷庆锐，系青海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