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与小人物

    【见仁见智】

    在电视剧创作领域，解释时代命题、回答人生问卷的最佳方式，就是对千千万万追梦人的奋斗史和创业谱的倾情讴歌和真诚礼赞。历史是人民创造的，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中国今日之成就，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几代人接续努力、各行各业劳动者携手并进的成果。把握住这一思路，就知道创作应从一个个普通人日常生活的细微处落笔，用不同的行业角度、多重的时空背景、多种的人物关系和多层次的故事结构，全方位地展现追梦者的风采，再用一个个真实的人生故事绘就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的总体蓝图，回答时代交给艺术创作的考题。近期入选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优秀电视剧百日展播活动的《遇见幸福》《老酒馆》等作品，连同先前播出的《最美的青春》《大江大河》《鸡毛飞上天》等便印证了这一创作规律。

    《最美的青春》中，主人公冯程刚出场时与塞罕坝和造林工作格格不入。他为与犯了错即将被下放的女友厮守，从北京逃回塞罕坝。整个林场只有一棵树，学砍伐专业的他毫无用武之地。这种设计一下子引起了观众的好奇心——洒脱不羁的年轻人为什么能在风沙漫天的坝上扎根几十年，为祖国铸就坚实的绿色屏障？随着剧情推进，大家在演员眼中信仰的光芒和青春的火焰里找到了答案。《鸡毛飞上天》里陈江河这个人物的选取也独具匠心。他曾是流浪少年，吃百家饭长大，毫无家世背景，怎么看都不像能成商业大亨的料。然而，正是儿时经历，让他学会了老一辈诚信经营的理念。受到新时代经济学思想的熏陶后，他敢于打破常规，将鸡毛换糖的经营模式升华，逐渐形成人性化服务、让利共赢的新思路，在商海搏击中大显身手。这些作品未设立某种先验主旨，而是选取有性格特点和戏剧张力的典型人物，从其基本生活诉求出发，让这些出身于基层甚至光景惨淡的主人公面对人生困局时不懈努力，在大时代赋予的机遇中不断地认识自我、修正自我、重塑自我，从被动改变变成主动进步，再到获得成功。正所谓“身份的卑微不等于精神的卑微，人格的强大远胜于物质的强大”。在事业与家庭、名与利、爱与恨的复调式表述中，创作者逐步把自我愿景的小格局切换成家国情怀的大视野，实现了人物个体生命理想与国家命运的同频共振。

    普通人往往是通过他所从事的工作和他们所在的群体与社会和时代产生关联。这往往需要创作者深入生活一线进行细微观察与宏观把握，从某个领域内部提取历史样本，以专业化的视角表现特定时代语境下某些行业、某个群体的根本特征，赋予作品类似行业剧的气质。《遇见幸福》的开头，创作者用震撼视效呈现飞机在雷电天气中的安全着陆，表现出飞机机长司文渠和乘务长萧晴从容专业的工作状态。聚焦经营酒馆故事的《老酒馆》里，来喝酒的客人形形色色，有磨剪刀的、说书的，掌柜陈怀海都以宽厚仁义之心相待，向观众展示小本经营的酸甜苦辣以及做生意先做人的思想观念。《大江大河》里的雷东宝在发展“小雷家”的过程中，依托传统烧砖工艺，建起砖厂、水泥厂、电线厂等一系列村办企业；宋运辉在大型国企金州化工厂克服种种技术难题，推动产品出口创汇；杨巡则在个体经营中，坚守诚信之道，坚决抵制假冒伪劣产品。他们所代表的三种所有制经济，恰恰是那个时代经济形势的真实写照。

    当然，创作者没有停留在对那些行业特征和社会现象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式的表象描述，而是敢于触碰改革阵痛、直击行业痼疾，深入到现实问题的根脉中去寻找解决之道。比如，《大江大河》在深入剖析村集体企业困局和国营企业的体制弊端之后，道出了“发展才是硬道理”的主题思想。《鸡毛飞上天》从改革开放之初某些陈旧观念和体制弊病给陈江河、骆玉珠等人带来的困惑入手，探讨如何改善营商环境的社会话题。这些作品给现实生活提出了问题，也试图通过故事讲述寻找解决之道，让观众从中获得某种人生启迪和方向指引。

    在普通人日常生活的描述中提炼人生经验和发展智慧，奏响大时代的主旋律，已成为当下现实题材创作擅长的叙事手法。然而，越是擅长，越要求新求变、常用常新。创作者在挖掘社会现实、观察日常生活、剖析人物性格、遵守艺术规律的基础上，不掩盖人物的底层生活印记，也不回避社会发展的曲折，很好地诠释了个体命运、行业进步与国家发展的关系，使作品富有真实质感。这种身临其境的代入感，让观众与作品中的人物一起，感受从困境中一步步走出来的艰辛以及梦想变为现实时的喜悦，凸显出“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的价值主线，为更多人提供积极工作生活的精神动力，显示出影视创作介入现实、反哺社会的力度。

    （作者：杨洪涛，系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