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陕西长武大地,麦浪滚滚,机械轰鸣,田间地头到处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在长武县小麦育种试验中心的试验田里,一位耄耋老人头戴草帽,身穿发黄的白色衬衫,顶着烈日正在麦田里指导采收种子。要不是亲眼所见,记者根本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我国小麦育种专家、研究员——梁增基。
阻绝条锈病南下的功臣
20世纪60年代,陕西长武当地种植的小麦,抗倒伏、抗条锈病能力差,最好的年份亩产也超不过50公斤。
1961年,年仅28岁、来自鱼米之乡广东高州的青年汉子梁增基,从西北农业大学毕业后,响应党的号召,义无反顾地来到偏远贫穷的长武县。“几间土坯瓦房、一张漆皮脱落的三斗桌、一个三条腿板凳和一张没有席片的土炕。没有通电,办公要点煤油灯,冬季睡土炕、穿棉袄……”梁增基说,尽管心有准备,但面对如此艰苦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他还是犹豫过,彷徨过。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情感,当他看到老百姓小麦不够吃,常年只能啃着高粱面窝窝头、吃着玉米芯山野菜,遇到青黄不接时,甚至连路边的树皮都被人剥光的情景,他的心瞬间就软了,作为一名农业大学的毕业生,他有责任有义务让他们能够吃饱。
梁增基决定留下来了。他把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育种试验。起初的几年,他不断用书信向北京、河北、河南、山东等地科学院请求引种试验,并逐年从气候条件、品种特征等各个因素,分析不同品种的适应性和优势特征。
“小麦条锈病是造成小麦减产的一种危害性最大的‘癌病’。”梁增基经过反复观察和研究,历经7年,采用杂交法,最终培育出了702、7025两个小麦新品种。特别是702小麦新品种,具备抗锈病、抗寒、抗旱、高产等优势,其抗锈病的优势填补了旱作小麦的国内空白,亩产达到了200公斤。
1979年,在改良702的基础上,梁增基又潜心培育出了秦麦四号,亩产达到了300公斤。新品种在渭北旱塬、陇东地区的五个地市推广种植后,形成了一条阻隔条锈病南下关中的“隔离带”。时任西北植物研究所所长、小麦育种组组长李章动情地说:“梁增基把条锈病挡在了西北,这是他的最大贡献!”
不断缔造科学奇迹的人
农村俗语说:“麦倒一把糠。”
20世纪70年代末,随着陕西渭北黄土高原土地产能的提高,小麦在成熟期却出现了倒伏病状。
祸不单行。1980年前后,陕西长武地区年平均降水量竟然只有350毫米。
站在试验田里,望着绝收的种田,梁增基心急如焚。
苦心人,天不负。就在此时,在万株枯萎的麦田里,一株长势良好、颗粒饱满的麦苗却让梁增基眼前一亮,他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一丝希望——长武131小麦新品种由此“缘定”。之后,历经多年的煎熬和反复试种,直至1989年秋,梁增基又采用小黑麦代换系再次对长武131进行了改良,才使其优势得到进一步凸显。
然而,对于每一位不懈追求的科学家来说,探索之路永无止境,永不满足。之后,梁增基又对长武131进行了改良,并诞生了同系特性更优的长武134。这一新品种经过两年的预备试验、3年的省区域试验、生产试验等环节,到1998年,长武134在高产、优质、矮秆、抗条锈病、抗叶枯、抗冻、抗旱、抗倒伏等方面保持了绝对优势,丰雨年亩产达到了500公斤以上。
“老梁培育的小麦新品种,提高了小麦的亩产,原来种4亩地打的粮食,现在只需要种1亩,余出来的地我们发展烤烟、玉米、果树等经济作物,现在我们不仅能吃饱饭,还能过上跟城里人一样的好日子。”近日,在长武县丁家镇十里铺村,记者见到该村村民张万福时,他高兴地说。
记者了解到,在中国育种史上,半矮秆品种长武131在1976年杂交,1983年育成,1989年审定,育成时间比文献记录的1996年审定的半矮秆品种中农9号整体早了7年。截至目前,两个品种累计推广8000万亩以上。
“长武131、长武134的矮秆特性,解决了20世纪80年代旱塬小麦倒伏问题,推广后,率先突破了亩产400公斤,真是了不起!”一辈子从事小麦育种的赵洪璋教授如此感叹。
仍在逐梦的耄耋老人
2005年,72岁的梁增基退休后,依旧像以往一样天天“泡”在小麦育种试验田里,因为他所培育的长航一号还没有最后鉴定完成。他说:“在有生之年,我还要培育出旱塬强筋、高产、抗逆、综合性创国内一流的小麦新品种。”
“这是近年来我们培育的专门做面包的新品种,在品质、产量、抗病性、抗旱、抗冻等特性上表现都很喜人……”在梁增基的试验田里,而今已86岁高龄的老人满脸喜悦,他指着5块试验田告诉记者,“还需要经过4到5年的区域试验,得到省审、国审之后才能进行大面积推广。那时候,我们就不用从国外进口面包麦了。”
面对58年来,这位耄耋老人创造的一个个奇迹——他改变了当地的种植模式,解决了旱地小麦的锈、冻、倒、旱、筋五大难题;他育成的“7125”“702”“秦麦四号”“长武134”“长旱58”“长武131”“长航一号”等新品种,有3个达到了国审、4个达到了省审,累计推广旱地小麦1.2亿亩,增产50亿公斤以上,增加经济效益达到60亿元以上……记者相信,这位曾被陕西省委评为首届三位“三秦楷模”之一的科学老人,其所有的梦,终究不是梦。
(本报记者 张哲浩 杨永林 本报通讯员 张丹峰)